北海城中吕家的管事之人乃是吕彰威,太仆寺少卿吕显仁的堂叔,也算得上是吕家嫡枝,也曾选过县官,后来回家来操持家业。
那惹出这等大事端的吕显贵没甚才学,生得又丑,还是个六指儿,偏偏在巴结人上天赋异禀,吕彰威正是收了他不少孝敬,才对他在北海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曾想,便纵容出了祸事。
幸得族中及时找了郑衷郑刺史,将那些逆民判为废王余党,这事才算是被压了下来。
住在吕氏在北海的另一处别院之中,吕彰威皱着眉听着远处的嚎哭之声,心烦意乱,痛骂道:“哭什么哭!惹出这等祸事还想葬入吕家祖坟?来人,与那些嚎丧的说清楚,如今只是不让他们送葬回齐州,要是再哭闹,也不必将吕显贵葬在北海了,往海里一丢,由得他受鱼虾啃食!”
仆从无声地退了出去,吕彰威又看向面前一众部曲:
“见鬼?!我看你们分明是妖言惑众!”
一把胡子胡子稀疏花白,吕彰威抬手捋了一下,越显得零落,他怒道:
“彻查盐仓上下,定有人在装神弄鬼,这几日行事鬼祟的,无论是谁,一并拿下打死!还有,再敢传这些无稽之谈的,也抓了按从犯处置!”
堂下一片死寂。
吕彰威看了一眼自己刚从道观请来的桃符,恨声道:“待这场雨停了就要将盐仓中的盐运走卖,此乃吕氏上下之大事,若再让我听见只言片语,不仅尔等要受罪,尔等家人……哼。”
李屈站在人群之中,想起那些被烧毁的衣物,心中仍仿若被泡在了冷冷的海水之中。
昨夜他做了噩梦,梦见被他亲手杀死的孩童就趴在他的床边,湿淋淋,冷冰冰。
恍惚听着郎君让他们退下,他跟着其他人往外走,又听郎君在他们身后说:“龙兴寺的弘缘师傅可到了?”
吕彰威请了和尚来做法事,却不知李屈他们回了盐仓却看见有人将盐仓重重围了。
“尔等何人?可知此乃齐州吕氏之地?”
带头围盐仓之人穿铠着甲,只道自己是青州府兵,奉青州刺史之名清查此处盐仓。
消息再传回到吕彰威耳中,他匆忙换了衣服往郑衷处去了。
郑衷住在吕氏的别院之中,却未见他。
他郑衷好歹一州刺史,也不是他齐州吕氏之人想见就见的。
吕彰威回了住处,知道郑衷在借机要挟吕家以牟利,连忙匆匆写信给了本家。
有信使匆匆赶往齐州,也有一骑飞马入了东都。
“将那些盐变成吕郑二狗相争的肉,燕歌这法子不错。”
看见卫燕歌信中所写,卫蔷笑着说道。
卫瑾瑜探头看了信,也笑着说:“这方永我知道,从前弄些喷火之术在乡间骗些钱粮,正好撞到了给休假回家给阿娘送粮的承影部兵士手中,查清了只是骗了一点粟米,百多文钱,便送去矿山呆了三个月,他不光会这些歪门邪道,还略通医理,会辨药材,在矿山用药草救好了两个矿工,以功抵罪被提前放了出来,后来他主动要当兵,被承影将军看中才进了承影部。没想到也是个人才,观天气、记物候,还在草原上找了两种草药能治马。”
卫蔷听了颇感兴趣,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问道:“这般人才怎么没送到蔚州李道长、王大家处?”
“送去过,他自己看李道长一点点试错,每日光记录要写十几页,吓得连夜跑了回来,说什么也不肯再去了。”
卫蔷点点头,她在蔚州山里圈了一整座山头的地,里面有几十位“研究员”连着他们的上百位“助手”,这些人没有军职,也不属于北疆民事八部,所在之地由定远军泰阿部专门把守,一应吃穿用度连着日常所需都有定远军调配。
因那山上偶尔有怪异声响,夜间还有人见过怪影,远近百姓都传闻其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