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姜只是靠卖鱼为生的小摊贩,虽然两人是多年的旧相识,可这些年来,付姜也一直过的不好,自己又怎麽能一直好吃懒做,拖累朋友。
「碧文,你别急。」付姜把鱼放进水桶,「刚才我只是在想,要找份怎样的工作给你。想了半天,就只有推拿了,可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担心,这是需要体力的工作……」毕竟是做过老师的人,推拿这种工作,不只身体吃不消,多少心理落差也太大。
「没关系啦,我都休养这麽长时间了。可,做这个要先缴学费吧?」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吱吱呜呜说,「那……又要向你借钱了。」
「学费不成问题,你不用担心。一起孤儿院出来的,还跟我客气什麽。」
幸好,并没有和付姜失去联络。杨碧文松了口气,感激地想,自己还有这一个朋友。
就这样,他被付姜送到了镇上有名的推拿馆,成为了一名初级推拿技师。刚开始时,只是学一些基本手势和穴位练习都累得他够呛,但凭著一股毅力,杨碧文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人活著就要吃饭,他不能永远依靠朋友。
虽然真正开始上班以後,这项工作总能折腾到他手抽筋的地步,休息天甚至疼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但有份收入,他便感到十分庆幸了。
还能这样平静的活著,没有死去,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
这天杨碧文休假,和付姜、阿木坐著正在吃晚饭,阿木突然指著电视屏幕喊:「爸爸,叔叔在电视里面!叔叔在电视里面!」
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吓得杨碧文手一抖,差点把饭碗打翻。
付姜也吃了一惊,把电视声音调大,问他:「碧文,这个东星电影集团股份持有人,他认识你吗?他找你干什麽?」
电视里主持人不断重复播报著寻人启示『杨碧文,男……』等等讯息,以及什麽『请与东星电影集团股份持有人林卓轩先生联络』。
「碧文,你怎麽了?」
「啊……?」他动了半天嘴唇,终於说出一句,「我、我也不知道。」
「要不要我打电话帮你联络他?悬赏金这麽高!」一向稳重的付姜也激动起来,凑过来说,「你的照片都上电视了,明天去推拿馆,肯定有很多客人会好奇点你。」
「照、照片,上……上电视了?」
「对,是一张背景有花和别墅的照片。白色的花,你穿著米色毛衣,看起来很高档的别墅。难道是合成照片?」付姜自言自语道,「这位林先生愿意花这麽多钱找你,也许是你没见过面的亲人,也说不定……」
白色的花,米色毛衣?春末的时候,在别墅……他不记得有拍过这样的照片。可为什麽还是不肯放过他?
心中一阵酸涩和害怕,他打断付姜:「付……姜,麻烦你,给我找个地方避避好吗?最好是乡下。」
「啊?乡下?碧文,你不会是?」付姜终於觉察出了什麽。
「我……我就是,从他身边逃出来的。」
「什麽?就是这个人害你变成这样?」桌子轰了一下,付姜腾地站起来,沈默看了微弓著背,露出凄苦神色的好友片刻,走过去关了电视。
「碧文,你等我一下。」付姜抱起被他吓了一跳的阿木,急步朝隔壁邻居家走去。
杨碧文呆呆坐著,眼底发热,一阵刺痛。他知道现在不跟付姜说清楚,也没办法了,只希望不会连累到好友。
不想再被捉回去羞辱了。他当初想到过死,可最後还是活了下来。
想通之後,就觉得一切没什麽过不去了,活下来就好。还可以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还可以抱抱小阿木,和付姜说说话。就算……心早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但不再为其他人惩罚自己,也是後来才慢慢想通的事。
他只是想像个普通人那样,平平淡淡地活下去而已。
付姜把阿木托付给邻居後,果然马上回来了。
「你是说,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付姜气得脸都青了。
两个多月前的一天,付姜正准备出去卖鱼,却接到许久没见面的好友杨碧文的电话,请他务必去码头接他。等付姜赶到码头,才发现坐在人流里的好友,不仅瘦的不成人形,而且神情恍惚,一副生了重病,虚弱到随时会倒地的样子。
紧接著,当天晚上杨碧文就发起高烧,连续几晚都惊魂不定喊著『不要』、『别过来』之类的梦话。知道好友和黎默过往的他,还以为黎默又回来骚扰好友了。特意打电话去监狱确认,才知道根本不是,等好友白天意识清醒时,他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好友却一个字都不愿意提及。
他隐约看出好友似乎存有轻生的念头,只能几天都没出门卖鱼,时刻守在好友身边。结果,没过多久,又发现好友的眼晴看东西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