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笙:“……”
“我吃饭呢。”他没好气地放下筷子,“你要说得这么详细吗?我又不是郎中,才不管怎么排,反正你们把我治好就是了。你放心,我命大得很,喝了毒酒躺在冰棺里十年都能再醒,这点事还能怕?!”
发完一通火,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于喜怒形于色,不得体,抿着嘴不吭声了。
游萧好脾气地认错:“萧儿错了,舅舅,你别生气。”
“谁生气了,今天身体舒服,说话中气足了些罢了。”苗笙觑他,“别叫我舅舅。”
这人每次这么叫,不是话里有话,就是装可爱。
讨人厌得很!
“好好好,我不叫,你继续吃饭吧。我去院子里待会儿,免得你看着烦。”游萧无奈地笑。
苗笙看他走开几步,忍不住道:“别走太远。”
“嗯,就在你视线范围内。”
游萧果然如他所说那般,站在院中芭蕉树旁边,正对着厅房的窗户,苗笙一扭头就能看见他。
长身而立的少年绑着高马尾,跟芭蕉站在一起,身形挺拔、英气十足,同样焕发着勃勃生机。
苗笙突然有些羡慕他,很想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健康,能跑能跳,哪儿都去得,就算要回锦丘,骑上快马昼夜不停,很快就能到,也能尽快打听出自己的身世。
等落胎之后,就好好治病,锻炼身体,决不能再像现在这样。
或许是听说苗笙还在吃饭,谢青枫他们特意等了半个时辰才过来,果然花雨深没来,其他人都在。
周靖憨厚地对他笑了笑:“如果需要用内力的话,我也能帮把手。”
“我们行伍人不练内力。”万里风抱起双臂,似笑非笑道,“我就是来凑热闹的。”
苗笙:“……”
看见她还是有点怕是怎么回事。
晏秋帆从怀里掏出调配好的药,摊开放在桌上,一股药材清香扑面而来。
“苗公子,要不要跟你介绍这里边的药材?”他看出苗笙紧张,故意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游萧想起方才早膳时发生的事,便道:“不用——”
“讲吧,我想听听。”苗笙突然道。
晏秋帆看了眼谢青枫:“师兄,要不你来说?”
戴雁声也道:“谢大侠来讲吧。”
谢青枫点点头,在苗笙身旁坐下,将那包草药拉到面前,开始一味一味地讲解:“这是附子,味辛、甘,性热,有毒,《本草纲目》讲它是落胎最主要的药材;这一味,是桃仁,味苦,性平,可以活血化瘀……”
游萧看着苗笙双目茫然,知道他已经开始走神,自己心口也堵得厉害,缓缓退到了人群外,靠在了厅房门口,长长叹息。
如果早知道春风一度会让笙儿受这么大的罪,当初就不那样了。
想到这里,游萧怔了一怔,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这不太可能,但是会做好一些措施,不再让他受这样的苦,以后都不让他受苦,只让他快乐。
苗笙托着腮,装着聚精会神的样子,的确是已经走神了。
他想象腹中那个只有指尖大小的胎囊在这些药物的作用下痛苦挣扎,仿佛长出了手脚,死死抓住他的腹肉不肯松开,想得觉得下腹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但其实更痛苦的是心里,好像心脏挂了个秤砣,沉甸甸地坠着,令他连呼吸都提不起力气。
昨天万里风说的那些话,还有他自己的感受纷繁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同晚上看到的漫天烟花一般炸裂开来,然而莫名其妙地,他眼前又闪过在厨房里吃饭的温馨画面,游萧膝盖上坐着的不再是花欲然,而是另一个漂亮的孩子,眉眼像他们俩,但是看不出是男是女——估计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