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却略抬头扫了眼这个院子,不禁皱了皱眉,破烂烂几间房,西边一间瞧的出新盖没多少日子的,却也不是什么好砖,顶上都铺的茅草,连瓦都没有,亏了这几日没落雨,不然,还不定漏不漏呢,收拾的却还算干净。李婆子边上立着一个壮实黑胖的乡下妇人,估摸是大姐儿的舅母,见了自己却缩在李婆子身后,探着头不敢上前搭话,倒还不如大姐儿那个傻实在的大舅。正想着,只见房后头大姐儿舅舅陈大郎走了出来,陈大郎倒是上前来道:&ldo;顾老爷回来了,可喜一路平安,大姐儿,怎不请着顾老爷屋内待茶?&rdo;徐苒瘪瘪嘴,心道,瞧他那一脸嫌弃的样儿,站在这院里恐都不顺意,还进屋,却越发有意刁难他,听了她舅舅的话儿,转身进了那边灶房屋里舀了半瓢凉水出来递给顾程:&ldo;喏,我舅舅家穷呢,比不得你们家,没的好茶招待,只半瓢清水解解渴吧!&rdo;大姐儿的舅母愣了一下,急忙一叠声的道:&ldo;有茶有茶,这便去倒。&rdo;她话还没说完呢,顾程已经笑眯眯的接过那瓢一仰脖喝了下去,递回给徐苒道:&ldo;我家大姐儿难得伺候爷一回,爷哪能不笑纳。&rdo;却对陈大郎道:&ldo;你们莫要瞎忙乱,爷今儿既来了,这就要接着大姐儿走的,这些日子大姐儿在这里,劳烦舅爷照顾了,赶明儿得了空常来府里走动,免得大姐儿惦念呢。&rdo;徐苒一听这就要走,未免有些不乐意,可李婆子倒快,已经进去收拾了包袱出来,拿到外头的马车里。即便不舍,徐苒也无法儿了,谁让自己是人家的丫头呢,连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她舅跟舅母也是直摸眼泪,尤其大姐儿的舅,那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瞧在徐苒眼里说不出的心酸。旺儿早让车把式赶了马车过来,顾程见大姐儿还在院门前磨蹭,索性伸臂抱起她跳上马车去了,待马车去远了,旺儿才拿出一包银子,递在大郎手里道:&ldo;这是爷赏的,舅爷拿着。&rdo;陈大郎哪里肯收,忙推辞,旺儿却道:&ldo;舅爷若不拿着,小的回去可要挨爷的板子了。&ldo;硬塞在大郎手里,翻身上马,赶着前头的马车去了大郎的婆娘道:&ldo;这顾家老爷,倒好生个体面模样儿,瞧着对大姐儿也好……&rdo;她话没说完呢,大郎就瞪了她一眼斥道:&ldo;妇道人家懂什么,再好能娶了咱大姐儿家去吗?你莫跟着瞎掺合,把大姐儿的屋子收拾出来锁了,留着大姐儿家来时住。&rdo;又把手里的银子包给她,叮嘱:&ldo;好生收着,赶明儿大姐儿出来一总给她。&rdo;大郎的婆娘接过掂了惦,暗道这顾老爷好大的手,这足有十两银子吧!虽心里觉着大姐儿便是给这位员外老爷当个小妾,也不知比嫁个乡下的粗汉子要强多少,却也不敢驳大郎,捧了银子进屋,跟大姐儿以前那些东西,一总收在一处不提。转回头再说大姐儿,瞧着她舅那个泪涟涟的样儿,马车走了老远,还忍不住从车窗向后望,怎生一个难舍难离。顾程不禁道:&ldo;爷走的时候,可也不见你如此难舍难离的,这会儿回来,更不见你欢喜,真真一个没良心的丫头,难道爷还比不得你舅。&rdo;徐苒这才撂下车窗的帘子,扭过头来,见这厮虽说的半真半假,眼里却着实有些恼意,想如今,自己还得在他手里过活,真把他得罪了,回去顾府,没自己什么好,还得哄他欢喜才是。想到此,徐苒身子一软依在他怀里:&ldo;谁说我不欢喜,我心里也是记挂着你的,那日赶集,瞧见个画画的,还给你画了扇子面儿呢。&rdo;顾程一听,只当她是哄自己,却有心要为难与她,伸手道:&ldo;既如此,拿来爷瞧上一瞧。&rdo;不想她真个转身,从包袱里翻出那把乌木扇子递在他手里道:&ldo;喏,当我骗你不成。&rdo;顾程见了这把扇子,哪有不认识的,挑挑眉,先是暗叹一声,难得一把好扇子,被这丫头给生生的糟蹋了,却又想大姐儿何时对自己上过心,如今巴巴的给自己寻人画了个扇面,这份心意,便是一百把这样的扇子也换不来,不免又欢喜上来。展开扇子一瞧,却真有些意外,想陈家村这么个乡野之地,怎会有什么好画匠,不过就是略会描摹几笔,在集上摆个摊子罢了,即便会些丹青之法,也不出彩,哪里想到,竟很入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