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用力闭上眼睛,将眼底热意逼回去,恶狠狠威胁:再说一句。
萧朔及时住了口,静了片刻,又轻声道:只是惯了思虑,将事做得周全些,你不必多想。
云少将军不争气,又想起来时见萧朔那一笑,彻底没了半分军威,紧闭着眼睛转了个身。
知错了。萧朔轻抚他颈后,如何能哄少将军消气?
去找你六大爷,叫他赦了我。云琅闷声,打一仗给你看军威。
萧朔微哑,正要开口,殿外传来极轻的两下敲门声。
殿下。
隔了一息,洪公公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文德殿方才派人传旨,说宗正寺来报,寻着了一封过往宗室玉牒。
天章阁阁老与虔国公亲自辨认,上用玉玺,是先帝笔迹。
洪公公轻声道:玉牒上所载是前云麾将军云琅。
云琅:
萧朔静坐着,掌心仍覆着他脖颈,看不清神色。
云琅方才澎湃的心神渐渐熄了,心情有些复杂,撑坐起来。
两人忙活半宿,为的无非就是这个,自然猜得到皇上会妥协设法赦他死罪。
死罪并不难免,云琅只是受亲族牵连,若非当年亲手烧了豁罪明诏,为换琰王府安宁将性命亲手交进了六皇子手中,这罪分明早就该一笔勾销。
如今皇上既不得已退让这一步,找个今年高兴、大赦天下的借口,罪便也免干净了。
谁也没想起来居然还有这个办法。
云琅还记着先帝那句皇后养子,一时心里也颇没底,讷讷:小王爷。
萧朔坐得纹丝不动。
云琅有点心虚,干咳一声,扯扯他袖子:小皇孙。
萧朔坐得一片岿然。
云琅鼓足勇气:大侄――
萧朔:云琅。
云琅当即牢牢闭嘴。
萧朔深吸口气,将一把火烧了祖庙的念头压下去,按按眉心,起身下榻开门,去接了那一封玉牒。
他也早已忘了此事,更想不到蔡太傅竟当真去找了,此时只觉分外头痛,蹙紧眉打开看了一眼,却忽然微怔。
云琅辈分飘忽不定,颇为紧张:写的什么?
萧朔看他一眼,将玉牒合上。
云琅:??
萧小王爷没有心。云琅火急火燎,自榻上跳下来:给我看一眼!怎么回事,莫非将我写成端王养孙了?你怎么还往高举你这人――
洪公公及时关了门,看着两人闹在一处争抢那份玉牒,再压不住笑意,欣然向后退了退。
云琅蹦着高,眼看便要抢到那一封玉牒,神色忽然微变,松开手回过身。
洪公公一愣:小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朔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
宫中仍宁静,天边却一片通明,隐约可见耀眼爆竹焰色。
萧朔与云琅对视一眼,神色微沉:是鳌山的爆竹声。
大抵是我们这位皇上到底沉不住气,打草惊蛇了无妨,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