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些天下来,竟都无端来了默契,倒像是没人再记得阁中那份几乎能要命的、当今皇上曾与贼人结盟定约的誓书。
云琅端过碗药,喝了一口:我疑心过誓书真假,也想过玉英阁是否只是个幌子,实则另有谋划。
跪经时,琰王倒是曾叫下官寻着机会,鼓动大理寺卿问过一次,那东西便不要了么。
卫准道:只是阁老答得滴水不漏,寻不出端倪。
云琅蹙了下眉:如何说的?
事已至此,纵然名不正言不顺,总归木已成舟。卫准逐句复述,又能如何。
卫准将此话带给萧朔时,也曾觉得奇怪过:襄王一脉明明钻营已久,如何竟这般容易灰心,说退让便退让了?下官也反复思虑,想来大抵是阁老忌讳,不愿明说,故而拿这些话搪塞罢了。
云琅这几日始终觉得有地方不对,只是一时尚且捉不住闪念,搁下药碗,点了点头。
罢了,总归年关将近,过了年再说。
卫准到底不通这些,勉力想了一阵,终归作罢:殿前司实在雷厉风行,开封狱眼看又要塞不下,下官还要再回去升堂,不叨扰少将军。
云琅哑然:如何捉了这么多人?
每年这时候开新酒,都有当街大醉的。
卫准焦头烂额:醉了便要吵,吵了便要动手。有人真醉,有人装醉,趁着此时不肯讲理、只管胡来,又能如何?无非在开封狱里清醒一夜,教训几句,罚些银两,遣人送回家看着罢了。
往年汴梁这时也有不少当街斗殴浑闹的,开封府自己的衙役巡街,一向管不过来,只能挑打得太凶狠过头的,狠狠罚上几个,姑且以儆效尤。
今年年关,殿前司接管了京城防务,有醉卧失态者一律依法收监,再不留半点情面。
卫准纵然有只知律法不识时务的名头,一个个审下来,也已将升堂木拍得手疼:将军见了琰王,多少劝上一劝。那些书生文人打架,一只手便能拉开,拉开便是了,何苦要一路拉到开封狱去?
云琅几乎已想出来了萧小王爷的铁面无情,清了清喉咙,压下嘴角笑意:我劝劝他。
卫准拱手道谢,又谢过了老主簿招待,将新烤好的酥琼叶以油纸仔细敛成一包,提着匆匆走了。
云琅靠在窗边,慢慢喝了两口药,又凝神理了阵思绪。
天要落雪,他胸口又有些闷,拨拉开了百十来个插销,要偷偷开窗透一透气,忽觉不对。
回神抬头,便正迎上了横眉立目的梁太医。
云琅这些日子已被盯得严透,咳了一声,当即躺下:我绝对不曾乱动。您见了,地都没下过,一直在这暖榻上
你人倒是不曾下地。
梁太医瞪他:心怕是已飞到汴梁街头的殿前司了。
云琅信誓旦旦保证:定然没有,才出了王府,溜达出金梁桥
梁太医叫他气得直吹胡子,将人按住,不由分说起了封着穴位的几枚银针。
云琅闷哼一声,缓过眼前白光,奄奄一息原地散架:回来了。
叫你睡觉,你连眼睛都没合过。
梁太医横看竖看他不顺眼:当初谁对老夫说,若是得了空,定然高卧不起,睡上三天三夜的?
云琅躺得溜平,他这会儿当真有些想念汴梁街头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咳了咳,挺不好意思:独守床榻,空枕难眠
梁太医已被这两个小辈折磨了多日,早练得金刚不坏,不为所动,重新在气海穴下了针。
云琅还在回味昨夜萧小王爷在榻边躺得那一炷香,猝不及防,身子一绷,没了声响。
老主簿守在一旁,他已不少见云琅治伤,却还是被眼前无异于受刑的情形骇得心头一紧,快步过去:小侯爷
云琅胸口起伏几次,冷汗顺着鬓角淌落,眼睛反而亮起来:不要紧。
如何不要紧?老主簿看着他煞白脸色,心疼得团团转,您每次行针都避着王爷,如何得了?总该叫王爷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