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蘅一动也不敢动,捧着那张布满血污的脸,胳膊不自觉地颤抖着,薄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月宫冷寂,清修孤寒,许多年都不曾经历过这样深切的情感。
像有人拿着一把刀,一寸一寸切在他的心上,每一刀带来的钝痛都传至四肢百骸,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情绪的波动引起了他体内灵脉异化,后颈处的红莲印记阵阵灼烫,近乎疯狂的内力从他指尖溢出,化为月白色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逸散,仿佛在叫嚣着宣泄痛苦。
法藏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北山蘅察觉到异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骤然抬起头,冰锥一般的目光死死盯住法藏。
“不好。”法藏低咤一声,连忙抬手示意弟子后退撤。
北山蘅将重九枕在自己膝上,缓缓抻开双臂,两袖振起海上磅礴长风,刹那间晴空变色,墨云翻涌,天边似有震荡狂流,雷抃重渊。
法藏眸光骤变,难以置信的目光扫向空中。
翻云覆雨手。
凝云致雨,露结成霜,气象变幻只在掌心翻覆之间。
数万年来关于北山氏一族的传说经久不息,传闻他们作为云沧大陆上最接近神的存在,拥有可以倒转时空、溯流沧海之力。然而百闻不如一见,能引得天地变色的力量终究非凡人所能遥望。
北山蘅面似冷玉,漠然翻手,风声带着微津自天空坠落,汩若汤谷扬涛,沛若蒙汜涌波。
“快!躲起来!”
法藏朝着凉棚中的客人招手,示意他们运起功力抵挡。
雪衣墨发的男子跪于山巅,眸底盛着一汪碧蓝,风扬起他的广袖猎猎,隐有摧倾山海之势。
似冷月下凌霜独绽的优昙婆罗,身披万丈清辉。
从天上坠落的细雨在落地时化成了冰棱,似一枚枚暗器飞向大地,许多人来不及抵挡,眨眼间便被割破了皮肤。
整个广场瞬间乱成一团,人群中阵阵骚乱,还是先前那徐道长用真气筑起结界,将左右之人护在其中。然而总有鞭长莫及之处,一个又一个伤者倒下。
北山蘅将重九打横抱起,望向法藏,一字一句道:“你最好早点死,别活到我来找你的那一天。”
说罢,他足尖在擂台边缘一点,抱着人向山下掠去。
完颜毓这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远去的素白背影,又看了看愣在当场的众人,指着法藏道:“蘅教主说得对,你个老不死的,竟敢欺负他徒弟。”
法藏怒而回头,咬牙切齿地说:“光明使大人说话注意一点,您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呸呸呸,变什么脸,我对小美人始终一心一意。”完颜毓将手里的瓜子丢开,撩起衣摆朝着北山蘅离去的方向奔去,“小美人,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