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裴秘:妈的死给!我现在怀疑我根本不该接这份offer!现在不要权势地位告老还乡来得及吗?我家里有地,还有三个小妾,我要gay流勇退!对弈那几张纸最后傅希如还是看了,上面也没说什么。云横动手的动机无人知晓,那上头也不过罗列了二人的出身和事发的经过,以及几个目击者的证词。都没什么用。傅希如看过就放下了,不置一词,卫燎也不问他的意见。方才裴秘话中有话的时候,卫燎就看过他的表情,不过正如他所料,傅希如即使心里有鬼,也绝不会在这时候露出破绽。情势似乎又回到了傅希如刚回京的时候,彼此试探,只是两人都半心半意,不够专注。说不上是什么变了,先前那些暗地里仿佛锋刃一般刺骨的寒意都被包裹得更妥帖完善,几乎嗅不到味道,他们彼此之间,真正温情脉脉起来。一切都变得和刚开始一样。像一场复活的,旧时的梦。卫燎百无聊赖,借着铜镜的映照去看身后倚着几案的傅希如,若有所思,从他脸上的伤疤,看到他被袖子遮掩的手腕。他并非执迷于伤疤,而是执迷于痕迹。人与人的际会很难留下经久不灭的痕迹,即使是有,对于像傅希如这样的人,只要他不开口,旁人也就无从得知,永远都不会知道。而卫燎并不擅长去问。宫里所有人都戴着与生俱来的假面,这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不输。落于下风兴许不会死,但比死更不能容忍。卫燎生长于斯,无形之中也学了一身伪装的习气,再也改不了了。他知道傅希如深爱过他,若非如此,没有那么多容忍,没有那么多未曾出口却彼此心知肚明的纠葛,但却不知道现在这算是什么,他还能做些什么。一个人如何爱上一个人,是世间最难解的谜题,一生兴许也只有一种解法,终生无法重复,更不能被破译之后照搬,让时光倒流。人是会变的,爱也是。曾经存在的都已经永恒,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卫燎不得不放纵自己承认,他已经束手无策,而重新得回傅希如的真心,也根本不是他的目的。他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渐行渐远,又怎么分道扬镳,分明华胥一梦,醒来却天下大乱了。这真叫人惊惶。裴秘早早告退,殿中十分寂静,卫燎心不在焉的想了一会眼下要做的事,却发现自己提不起精神来。这一会倒不是因为他病了。昨夜虽然折腾的太久,但他终究是好好吃了药,也发了汗,醒来就觉得身上清爽了,但还是不怎么想去召见在外候见的人,干脆招手叫紫琼传旨,让他们都散了。说这话的时候,傅希如倒是抬起头,指向很明确的看着他,单凭眼神看不出赞同与不赞同,卫燎习惯了被他这么一看就心虚,顿了片刻,却也没等到他说什么。果然时移世易。傅希如不开口,卫燎也就佯装理直气壮,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坐到了傅希如身边:“出去逛逛?”外头候见的人都和裴秘一样,早早去了紫宸殿,又赶来蓬莱山,到底没见上卫燎一面,只得了个散去的旨意,小舟能容下的人不多,且宫里的路向来是同一个方向能走出好几个批次,这会必然还有没走远的人,出去与其说是赏景,不如说是显眼。傅希如的话说得很平和,且有分寸:“陛下尚未痊愈,见了风不好,外头太冷了。”去岁的雪一直下到开年,近来虽然转晴,但也太冷了,这个理由卫燎实在无可辩驳,他就是说现在已经好全了,恐怕也难出去,索性不费口舌,在傅希如身旁一坐,熟练的去拉他的手:“也好。”从善如流,已经算是卫燎罕见的容忍,傅希如也就没有抽出手,甚至对他笑了笑。一时间竟有点日融融情意眷眷的感触。明知是镜花水月,卫燎也跟着笑起来,两人一个赛一个温情款款,对着笑了片刻,才叫紫琼拿来棋盘消磨时光。卫燎好胜,固然不是真心想下棋,也被吸引了多半注意,争起方寸之间的得失来。傅希如不是特别擅长下棋,也不好此道,因此这番争斗也算势均力敌。卫燎心里算着好几步,时不时抬头从面色猜测傅希如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是否看透了自己惯用的几招障眼法,偶尔被傅希如迎上探究的视线,才微微一怔,恍然觉得这场景的难得。他既难偷得浮生半日闲,也难得这样平静的和傅希如对坐下棋闲谈,彼此间都不很在意针锋相对之间的得失。他几乎以为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傅希如看出他走神了,分明前一刻还在心思活络的试探棋路,这一刻就好像不在这里了,神魂都去了极其遥远的地方,于是拈着一枚棋子,敲了敲棋枰,开口提醒:“该落子了。”他说话太云淡风轻,卫燎分心想了想他到底是不是始终如此,还是回来之后变了个样子,没得出什么答案,往上头望了一眼,想起自己的计算,摸出一枚棋子往上一摆。卫燎下的是快棋,落子几乎不假思索,一是因为他不耐烦磨蹭,二是幼年曾经见过国手下了三天三夜的棋,从此就怕了。再说日常消遣,何必如此锱铢必较。他们用的是一套用了好些年的琉璃棋子,先帝御赐,黑白两色,触手生凉,清透漂亮,本来应该是夏天用的,只是曾经和傅希如消夏的时候用这套太久,就叫紫琼拿了这套过来。存放的时间太长,棋子沁凉,是靠手指摩挲才焐热的,放下去的时候竟然有些不舍。他们下棋的时候都不太说话,傅希如一提醒落子,反而开了个头,卫燎看着他思忖下一步,打破了沉默:“真不留下?”说的是前面挽留傅希如却被拒绝的事。傅希如自然听懂了,摇头:“走不开,今春太忙了,且还有公主的事到如今还没有定下来,不趁着现在办了,怕是春闱一开,更顾不上了。”公主与云横不同,不能独自上京,是要派人去接的。既然要接,就要考虑用什么规格,怎么接,接回来如何安置。要是卫燎的同胞姐妹,或者大长公主,这件事其实很简单,礼制皆有规定。令人为难的正是公主的出身,她生父是废太子,本就尴尬,还是卫燎登基之后按照定规追封废太子为悼太子,迁了坟立了碑,才算是把这件事彻底了结,公主却因先帝而未能引起注意,现今怎么处置,就成了个问题。废太子之女,又是卫燎兄弟之中所生的头一个女儿,先帝册封过的公主,他的侄女,要用什么样的规格去接是一桩头疼事,另一桩也就是住处了。她年纪与傅希如差不多,婚事却被耽搁了,按理来说要住在宫中,可这就要卫燎点头。谁也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摸不准脉,况且这件事上面不催,于是也就搁置下来,能拖就拖了。左右公主如今没有圣宠,等到拖无可拖,也就有了应对的法子。卫燎往傅希如脸上一望,摩挲着手里的棋子笑了:“这也值得当一回事?用朕亲女的礼制迎她回来也就是了。”顿了顿,挑眉望向不置可否的傅希如:“这足够亲厚慈爱了吧?”他做决定自然无需征求傅希如赞同,且因为那许多次的争执,这么一问多少有些尖锐辛辣的讽刺之意,傅希如却只是不紧不慢的摆上一枚新的棋子,温雅的做提醒:“还有住处,公主尚未婚配,年纪却大了……”“暂不赐婚,叫她住在宫里。”卫燎斩钉截铁下了决心。他知道清河公主身份毕竟敏感,不能随便一塞,与其等之后后患无穷,不如先延缓应对时日,慢慢图谋,搞清楚他这个侄女到底有多少成算,敢一脚踏进长安城这个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