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是楼下那家幼儿园放学的时间。
这个年纪的孩子没几个爱上学的,巴不得能不上幼儿园,而他们不会知道,有人多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可以上幼儿园,羡慕他们有父母疼爱,羡慕他们第一要务是快乐。
同样的年纪,男孩的第一要务,是怎样今天才能不被打。
疼痛是怎么都没办法习惯的一件事,不管被打多少次,下次还是那么疼。
只是随着被打次数的增加,他的承受能力强了许多,不会再一打就哭,后来的他,被打得再惨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这样被人当奴隶般使唤虐待的日子,他又过了两年。
他蹿个很快,还没上小学都已经比好些六年级的学生还要高出许多。
这一年,齐佳萱答应会送男孩去上学,而报名的前一天,她没有回来。
从那一天,到十天后房东来收租,她都没有回来。
有人说,她傍上了黎城的一个大款,跟人去了黎城。
男孩知道,这不是谣传。
他在一个月前听过她和一个男人打电话时说过:“你要真想我跟你回黎城就拿点诚意出来,我可没那么好骗。”
以前,齐佳萱打他的时候,总爱边打边骂那个抛弃他们的男人,对他抛妻弃子的行为百般指责,骂得极其难听。
而现在,她做了和那个人同样的事,也抛弃了他。
房东让他报警,他摇摇头,默默收拾了东西,带着身上仅剩的几十块离开。
他并不想让警察把齐佳萱找回来,又或者把他送回她身边,那样地狱般的日子他过够了。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只有一件事他能确定,他想离开这里。
他是可怜,是可悲,但他有他的傲骨,不想被怜悯,也不需要施舍。
他带的东西很多,衣服、被子、锅碗瓢盆……能带的都带了,沉重的行囊压弯了他单薄的身躯。
就这样,他托着这些很沉却不值钱的家当一路向北,边走还边捡废品,想着能卖点钱,不至于让自己饿死,脊梁被压得一弯再弯。
那年,南城很乱,街上到处随处可见流浪的人,其中有不少未成年。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未成年的孩子里没有几个是心性好的,也许是天生,也许是环境使然,他们会去偷,去抢,成群欺负独自流浪的人。
一路上,男孩遇到了好几群这样的人,东西被他们抢得所剩无几,身上也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
他本来不会被打得那么惨,那些人只想抢他的东西,再戏弄戏弄他,但他不再逆来顺受,他把积压了几年的怒火通通都发泄了出来,那些人抢他的东西,他能逮到谁就打谁,他们过来一起群殴他也没法让他停手,他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不管其他人怎么打他踹他,他照旧不停挥着拳头,拳头挥不了就踹,踹不了就咬,一股子疯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