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冷冷的看着杀气腾腾的杨敞,失望之色不加掩饰。
这杨敞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初上官桀联合燕王刘旦想要把他撵出朝堂,杨敞得知消息却称病避祸,而他并没有苛责,反而将其提拔到了丞相的位子上,怎么看都是以德报怨的表率。
不过在这之后,杨敞倒是表现的忠心耿耿,基本上是大司马府的忠实门人。
可如今霍光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至少这杨敞在察言观色这一点上火候欠缺的厉害。
而且杨敞还对霍显唯命是从,这固然是因为他的原因,可还是让其很不爽。
当初要立霍成君为后,就是霍显找到的杨敞,而杨敞判断错误,还以为这是他的意思,于是在朝堂上冲锋陷阵。
后来皇帝借故拖延,杨敞不来问明他的意思,依旧一往无前,很显然是想表现自己,只可惜又误解了他的意思。
如今这墨院也好,科研院也罢,杨敞难道觉得自己耳聋眼瞎会不知道这个存在,可自己为何不问,说明就是默许,他都默许了,你还要把墨家人赶尽杀绝?
霍光觉得杨敞的脑子已经坏掉了。
此刻杨敞见到霍光表情,就如同被一瓢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后跟,一颗心彻彻底底凉了。
他知道自己的建议已经引起了霍光的强烈不满,但是不知道霍光为什么会因为这事而不满。
“董仲舒当年以天人感应,君权神授,获取孝武帝之欢心,最后得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记住,是罢黜不是杀绝!
怎么?丞相觉得自己比孝武帝还狠,还杀伐果断?
墨院里面的数百墨家门徒,是陛下征召而来,你要杀绝他们,又是要置陛下于何地?”
杨敞冷汗如雨。
“此事我已请示过陛下,陛下说的很清楚,他也不喜墨家学术,但是对墨家巧技推崇备至,召集墨家人组建墨院,也是希望通过墨家巧技之术造福于民,怎么?你觉得陛下此举是错的?”
“下官不敢,是下官失言了。”
霍光冷哼道:“你是丞相,乃大汉重臣,时时刻刻当谨记以陛下之言为尊,当勤勉任事,以报君王社稷,该你管的事可管,不该你去过问的事不要过问,做什么事之前要动动脑子!”
“下臣明白,明白。”杨敞有些晕厥,站立不稳。
“去吧。”霍光挥了挥手。
杨敞跌跌撞撞离开,他知道自己完了,或许用不了几天就会被找个由头革职。
这时候杨敞终于发现霍光变了,真正的变了。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铲除上官桀、桑弘羊时候狠辣的大司马,也不是那个拥废皇帝,毫不犹豫的大将军,现在的霍光彻彻底底成了拥戴新帝的忠臣良将!
似乎甚至于有那么一些唯命是从,这才是杨敞死活都想不通的地方,明明是大权在握的一代权臣,为何要对一个坐上皇位不到半年,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皇帝死心塌地。
诚然你霍光一直以大汉忠臣自居,但是废立皇帝已然是无论如何都洗刷不掉的污点。
尽管把废皇帝的恶名按在了皇太后的头上,尽管刘贺倒行逆施,还在立足未稳之时便要夺权,被废了也是活该。
但是你霍光在千秋史书上还想洗刷?那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