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被他爱上的那个人。更心疼他爱上一个让她无法祝福他们幸福快乐的女人,那是一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她知道他会爱得很辛苦,也永远不会有回应……她忍不住哭了,为他,也为自己。“咦?咦咦咦?”大姊是韩三月在出院休养个把月之后,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大半,带著女儿和孟虎到范家道谢。当时若不是范老太爷和范克谦赶到,她现在恐怕躺在棺材里等著下葬或早就烧成灰烬了吧,所以即便孟虎一脸为难,还是乖乖跟著老婆大人来这里向不对盘的范克谦致上最敬礼。“这种事不用道谢,我们能来得及赶上,真的太好了。”范老太爷抱著初生小女娃,边逗笑她边和孟虎夫妇话家常。孟虎一副很想赶快把女儿从范老太爷手上抢回来的模样,恶狠狠地瞪著范老太爷这只“雄性生物”。“大表哥呢?我们也得和他说声谢谢。”那个每次看到她就急乎乎要找她赌博的大表哥不在家吗?“克谦呀……老花,去请大少爷下来。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没有想透什么事,叫他出来透透气,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是。”“大表哥怎么了吗?”韩三月听出范老太爷话中有话。“那孩子……”范老太爷看了韩三月和孟虎一眼,想想还是别说。难道要告诉他们,克谦因为喜欢三月,所以搞砸自己的婚姻吗?毕竟眼前这对夫妻恩恩爱爱,不需要掺杂第三个人的感情,“没什么。”老管家上楼,敲敲范克谦房门。“大少爷,老爷请你下楼,三月小姐和孟先生回范家来向你道谢。”没反应?他又叩叩两声敲门,“大少爷?”“我想下去的时候就会下去。”房里传来范克谦淡淡的回答。“我怕孟先生不会待太久哦。”所以请少爷别“想”太久,不然等到他肯挪动尊脚下去,人家夫妻已经抱著小孩离开——老管家不等范克谦回覆他,因为他也不认为范克谦会回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认分地下楼回客厅去。三月来了。这个认知,没有激起范克谦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冲动。太反常了,他之前光是在回程途中瞥见韩三月的身影,就能不顾一切杀到孟虎的赌场去找她赌两局,现在她人就坐在楼下,他却懒懒的不想动,连应该全神贯注的投资资讯变化,现在也只在电脑萤幕上孤孤单单挂著,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事产生专注及兴趣,总觉得……很空虚。他发呆、他放空、他像根木头杵在这里,连最爱的赌都不碰了。恢复单身,日子却没恢复常轨,他的生活被介入,时间虽短,但已经天翻地覆、搅和得一团混乱,想回到最初变成了难题。婚戒,还戴在手上,没有想摘下来的理由是什么,他还在想;对戒中的另一只却搁置在床头柜上,闪耀著孤寂的泪光,它被女主人悄悄摘下,留在这里没带走。不爱她,所以她离开他,他应该无动于衷,甚至是如释重负。即便是他爱的三月那时离家投靠孟虎,他也还能过他的日子,了不起情绪恶劣了一点、屠杀自家弟弟妹妹和各大赌场更狠、更不手软了一点,从不曾像现在,整个人如此不对劲。昨天,朱恩宥在晚餐时间打电话回来向老头子问安,也报告她的近况,老头子好难得笑得这么快乐,捉著电话讲不停,他从老头子单方面的言语间知道她找到新工作,工作内容很有趣,专接一些广告d与海报设计,同事很可爱也对她非常好……非常好。这三个字,他不相信,她太会粉饰“不好”,就像那天她受的伤一样,她总是说出别人想听的话,不希望别人为她担心。收线之前,老头子问她:“克谦在我身边,你要不要跟他说话?”不要。他可以想像她在电话另一端的回答,因为老头子下一秒的动作是轻声说再见,交代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后就挂电话,没有将话筒转给他。不爱她,所以她安静走开的反应,他应该要大松口气。她没有歇斯底里哭著质问他为什么伤害她、欺骗她,也没有吵闹摔著东西泄恨,甚至于没有责备他,没有纠缠不休,没有狮子大开口要他掏出大笔赡养费赔偿她,没有……留恋,什么都没有,自始至终只是默默收拾简便行李,默默带上门,走出他与她的房间,结束这段赌注换来的婚姻。她干净俐落地走,他却拖泥带水陷在一种理不清也不明的窘局里。不爱她,却好想见她。比想见韩三月更加更加的想。如果今天坐在楼下的人换成了朱恩宥,他会立刻、马上的冲下去。他爱的人,不爱的人,一放在天秤上,怎么会有如此极度的落差?范克谦不知道自己又坐了多久,他的影子随著西下的夕阳余晖拉得长长的。“你真是莫名其妙!”范老太爷用力打开房门,吼声没唤回他的注视,老人家拄著拐杖来到他面前。“三月和孟虎不等你先回去了,你不想见三月吗?!她人都已经到楼下,你为什么不下去?不想看见三月和孟虎夫妻俩感情甜蜜的模样所以在逃避吗?!那么你就对三月死心呀!不想死心以后一定还会面临这种场景,想逃也逃不掉,你——”范老太爷吼得正响亮,老管家插上嘴:“老爷,你请稍待一会儿,容我先跟大少爷说句话,可以吗?”范老太爷想骂人,但不差一两句话时间,先听听老花对这个不肖孙子想说什么,他退开一小步,换老管家上场,老管家恭恭敬敬地微弯身,不介意范克谦闭目不看人的倨傲。“大少爷,你现在闭著双眼,心底浮现出来的那个人是谁?三月小姐?还是……恩宥小姐?”莫名的问题,让范克谦张开眼,也让老管家透彻地看见他眼里微微的惊慌失措。是恩宥。不只现在,朱恩宥已经占满他所有思绪,他醒的时候想著她,睡的时候梦著她,她笑著的脸、害羞的脸、娇红的脸、睡沉的脸、受伤的脸、蜷在角落双眼蒙眬却忍住不掉泪的脸,都是她,全部都是她——“那个人,就是大少爷你爱的人。这不是非常简单的答案吗?大少爷为什么要困扰这么久呢?”老管家用著「明明就很容易想通的道理,你却烦恼了将近个把月,不是很奇怪吗”的口吻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