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深沉克制,不用多想就知道来自谁。阿鬼翘着腿,半瘫似的靠坐在那里,怀里软绵绵的窝着一个女人,见他坐起来马上乖顺的喂了一块水果过去。他吃完,把搂着女人的手抽出来。“抬起头来。”姜也照做。“啧……这脸。”真他妈带劲。他眼里精光乍现,摸着下巴问:“叫什么名字?”“温言。”姜也搅动着手指,看起来是惴惴不安的怯懦模样。“鬼哥,你真的可以给我介绍工作吗?我虽然刚刚大学毕业,但我的拍摄经验已经很足了,下次……下次我可以把作品带给您看看!”阿鬼哈哈大笑了几声,转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男人,“野哥,有没有觉得这丫头好有意思?”一瞬间,所有的目光聚集过来。许温延没说话。他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双腿肆意分开,旁边的女人给他倒酒,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位置,那股压迫感以他为中心,像暗网般散布开来。无声的沉默,最是考验人。没一会儿,黄毛背心就渗起冷汗。他不着痕迹拽了拽姜也的手。说话啊!姜也舔了一下嘴角,刚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的男人视线往斜下方瞥了一眼,那骇人的冰凉让她后颈发冷。她暗自撇嘴,面上却像是很害怕的朝黄毛那边更靠近。“鬼哥,野哥……我肯定会很努力的!”黄毛狂点头。“对对对,她真的很棒!”许温延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眼神睥睨嘲讽。“她很棒?”“对,温言很优秀的野哥!”“你知道得那么清楚?”“……”倒也不是那么清楚。黄毛想得很单纯,只要给温言找到她想要的工作,那她就会留在这里,而自己是她在这里唯一能依赖的人,久而久之,嘿嘿……她还能不喜欢他吗?阿鬼见场面有点尴尬,赶紧笑着打圆场。“野哥你就别逗人家小两口了,找个工作嘛,我安排!”说完就冲手下招招手,“温言小姐,以后就是我们环界旅行的摄影师了,明天就安排上啊!”许温延没说话,脖子上的项链正好搭在锁骨上,斜靠的动作正好凸显他健硕的上身,那无法忽视的男性荷尔蒙,性感爆棚。姜也很隐晦的朝他挑了一下眉。只有他看见。“谢谢鬼哥。”黄毛也松了口气,连连深鞠躬道谢。“客气。”阿鬼轻笑。他从旁边让出一个位置,暗示意味明显,“温言妹妹?来坐,我们好好聊聊工作上的事。”是朋友,了解一下总没坏处那个位置正好在他和许温延中间,夹缝只够坐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黄毛眼神变了变,停顿片刻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姜也推过去,“温言……鬼哥既然是跟你聊工作上的事,你就虚心听着吧啊!”他在心里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肯定只是聊工作!鬼哥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哪里看得上温言啊!姜也被按在座位上,抬眼就看到黄毛拉了一个很小的凳子,眼巴巴的坐在桌子旁边。“……”“鬼哥,想了解什么?”阿鬼打发了身边的女人,亲手给她倒了杯酒,“看你想说什么,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多了解一下总没坏处。”黄毛,“是是是,多了解!”“……”没人看他。姜也不动声色的把左手往身侧放了放,嗓音清脆,“我是孤儿……也没什么故事可以说,一个人闯遍天下。”黄毛,“对,温言身世太可怜了,她……”“嘶……”阿鬼咬着牙,捏着酒瓶的手颇有些忍无可忍。“你能憋住不能!”“……”“鬼哥,黄哥他也是关心我,你……别这么凶他好吗?不然我会好自责的。”这话刚说完,姜也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狠狠捏了一下,男人微凉的指尖从她掌心划过,正好扫在某一根麻筋上。包厢里灯光昏暗,无人察觉。阿鬼脸色已经沉了,“我最烦说话的时候别人插嘴!”黄毛赶紧托起酒杯给他敬酒,还连连给姜也使眼色,“对不起鬼哥……我只是关心则乱,我……我给您赔罪,我干了!”一饮而尽。但这个赔罪似乎意义不大。空气以飞快的速度凝结起来,周边的其他人都放下了手里的动作,也没再说话,静等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被扔出去。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姜也颤颤巍巍的举起酒杯,“鬼哥……他是因为太担心我了,你要怪就怪我吧!”她仰头一口喝完。阿鬼看着她眯了眯眼睛,半晌轻笑出声。“开个小玩笑,看你们吓的。”“……”刚才凝固的空气,在这一刻才重新流动起来,众人纷纷附和着,把这个冷笑话夸出花儿。酒过三巡,仿佛大家真的变成了欢聚一堂的朋友,仿佛互相照应到可以两肋插刀,仿佛一切光明磊磊可昭日月。姜也听他们谈话才知道,许温延这次是从j国回来,代表他老板,到边城参加一个德高望重老者的八十大寿。j国。也是一个极其混乱的国家。他是怎么混进去的?现在又已经站到了什么位置?而且w的本部在国,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一定和那边脱不了干系……可如果牵扯这么广,那这又将是多大的一盘棋?她按了一下发痛的太阳穴,感觉脑海中的线条千丝万缕,理不顺。“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得清醒清醒。姜也起身往外走,没有忽视身后跟来的道道目光,迷恋、灼热、幽寒。洗手间在包厢外的走廊尽头,男女对着门,沿途有拥抱亲吻的男女,也有风月场所般抚摸调情的男女。她视而不见,径直走进女洗手间。还没来得及关门,一只大手伸进来阻止了她的动作,男人高大的身影挤进来。你的嘴怎么肿了?姜也回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深沉似海的黑眸。她哇了一声。“野哥喜欢女厕啊。”许温延盯着她,没说话。没过两秒,她开始缠上来捏他的脸,“你已经臭了很久的脸了,别逼我揍你哦。”许温延:“……”他闭了一下眼睛。姜也现在几乎不穿裙装,黑色牛仔裤,白色背心打底,黑色皮衣。她离他很近,身体曲线几乎完全贴合在一起,柔软,馨香沁鼻。他眸光暗了暗,“温言。”像在叫她。又是在叫自己。“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去工作,去陪在家人朋友身边,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来这里。”这里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你留下也没有意义。”姜也静静地听着,模样乖顺。“回去就有意义?”“比在这里有意义。”能活着。她抬眸,面前的男人头顶正好有一束光倾泻下来,把他凌厉的面容和弧度染上几分温和恬静,很好看。“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不用每次见到我都劝我,你知道我不会听。”“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也不会干扰你的计划,我们各走各的路,如果有天我真的有本事让你捎我一程,那也说明我留在这里是对的,你说呢?”外面震耳欲聋,她的声音低脆悦耳。许温延看了她一会儿,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从处理的麻烦。他抬手。虎口正好卡在她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