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汤家来说别人信不信不重要,汤父心里能得到安慰觉得自己没错就可以了。
实在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打着什么算盘,李墨安兴致缺缺翘起二郎腿,眼中满是看弱智的嘲讽。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笔电,滑动几下调出丁玉所在位置发给保镖。
正巧李墨晟又传来十几封有关国内行业发展情况,只扫了眼李墨安便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你确定这些要我处理?】
——
【画廊交接完毕,有关服装和模特的公司已经交接完毕,我再帮你做最后一件事就是去分析这些压根不着调的数据?】
【你要去时尚圈混?父亲知道吗?】
不等李墨安回复,又是一连串消息弹过来。
【之前不是还讨厌这个行业,你不是说里面都是毫无技术含量的快钱与暴利,完全没有成就感?】
有时候丁玉的糊弄回复手段挺好用,李墨安随手发过去一个句号合上笔电,任由对面人胡乱琢磨。说到这个,他还得给想一个理由给丁玉解释哪来的钱买的家具。
就算是拿遗产挡枪,也不能动不动就买个六位数的床吧?
从不肯降低自己生活标准的李墨安叹息,随便跟丁玉扯个画被看上出大价钱卖掉好了。他是真将小别墅当成自己未来跟丁玉的家,一点点慢慢往里面填补东西。
可惜后来,他终究没能在拥有漂亮阳台与花园的家住太久,甚至短到在他生命里激不起任何波澜。
只要步入夏天,连城热的连狗不愿意在白天出来,挤挤攘攘的商场与步行街成了人们避暑的最好去处,人流量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在路边坐了位眼眶通红的青年,也没有引起多大注意。
将自己淹没在人群之中才会获取些许安全感,丁玉不敢靠坐在长椅背,他的后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不用看都知道肯定青了一大片。
手腕已经被他搓到泛红,有些地方甚至都能看到些许血丝,可他就像感受不到痛般固执重复相同动作。直到落手下去便会疼到五脏六腑,丁玉才默默松开手指垂在半空,盯住脚尖的菱形石砖出神。
就算他再傻,也能察觉云修然跟汤家绝对有点关系。
为什么偏偏他那一年学校突然将心理医生换掉,为什么明明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地下室却要拖了近一星期,为什么汤亚会突然变得极其警惕,生怕他会被其他陌生男人带走。
这些种种都堂而皇之表明汤家从他高中开始,不或许更早,便有想让他被云修然带走的念头。
多年来的陪伴变成梗在喉咙的苦涩,就连心中最后一点愧疚消失殆尽,小时候的记忆随着一场高烧遗忘,丁玉不知道在他被带离家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他偶尔会向汤父提起父母的遗产,得到的都是丁父千欠钱已经没多少财产,还有不少是汤家帮忙还上的。说他衣食住行都依靠汤家,还要惦记那些值不了多少钱的东西。
正在念初中的丁玉脸皮薄、眼眶浅,被汤父这么阴阳怪气一说,本就寄人篱下敏感的心更加不安。觉得自己提出的问题算得上是狼心狗肺,所以丁玉从那天开始,便想着怎么以最快的速度赚钱还汤家这些人情。
眼下看来,好像也不需要他还,汤父已经找到最快速还钱的办法了。
无法表达出来心中欲哭无泪的滋味,丁玉吸吸鼻子抬头,目光落在上方弧形的显示屏,盯住一条丑丑的小鱼游动。
落单又孤独,多像他。
不知盯了多久,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发生拥堵,直到在前面围城了小圈,围观的人都快挤到丁玉身边,他才恍惚间回神起身。
“哎哎哎,小帅哥别走啊!”
见丁玉想要离开,守在他身边的大妈慌忙张开手臂拦下他,扬扬下巴示意他不要动:“人家小伙子还没画完呢?”
什么画?
丁玉一脸茫然,勾住帽子的手晃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嗨呀,感情你没注意到呀,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大妈嗓门洪亮,挥舞双手示意众人散开,“喏,就是那里,有个小伙子画了你好久,就差最后一点了。”
她的声音像是符咒,人们听着她的指挥一层层转开身子,露出坐在最里面慢慢移动右手的少年。
少年黑色发丝随动作晃动,望向丁玉的蓝眼睛专注的可怕,仿佛周围人群都不存在,只能看到小小的他。大妈说的最后一点真的就是一点,等铅笔放在画架上的声音传来,少年旋转画架将素描人像正对丁玉。
不同于现实丁玉身边的空无一物,画中有好几条或趴或卧的伯恩山,已经站在他身后默默陪伴他的少年。
“哥哥。”
就算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可丁玉还是透过人群的掌声与惊叹听到李墨安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声调微微上扬,最后落在丁玉的心尖上。
他眼眶没由得有些发酸。
这是他二十多年来,从未享受过不夹杂任何情欲与目的,只是少年人一腔热情的真挚对待。
虽然李墨安无法给丁玉带来多少优渥的物质生活,当然了,丁玉以后发现是没几个人能赶得上他的生活水准,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表达喜欢的,也只有李墨安一人。
见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围在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离开,摆放在李墨安身边的画架就这样露出来,上面全是摆放着还没卖出去的画。林林总总,密密麻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