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昨天晚上还在一起喝酒吃火锅,还抱在一起聊天讲故事,他看着史溟那张好看的脸入睡,他们搂在一块儿钻了同一个被窝,他们早上醒的时候一块儿刷的牙洗的脸,他们一块儿吃的早饭,一块儿坐摩托上学……他们关系一次比一次的突飞猛进,他的心跳一次比一次的剧烈疯狂,他压抑着、控制着、始终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不越界,可为什么!为什么越想!越靠近!他心里头就越是不甘心!
不是说好,趁没陷太深前,就赶紧抽身吗?
他究竟这是怎么了?
方鉴瞧着贺子兴低头不说话,叹了声,他没再劝,只是拍了拍贺子兴的肩:“天黑了,早点回去吧,我先走了。”
贺子兴看着方鉴要走,愣了一下,突然叫住他:“方鉴。”
方鉴回头:“怎么了?”
怎么了?
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啊,自己到底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贺子兴看着他,笑了声:“回去慢点儿。”
方鉴背朝着他挥了下手:“知道了。”
贺子兴站在学校门口,看着方鉴在远处的路口打了辆出租上了车,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然后就是车流匆匆,人群攘攘,星夜点点。
他突然间很烦,很乱。
贺子兴从衣服兜里摸出盒烟,抽了根点上。
他很少抽烟,所以他从烟盒里拿烟的时候用的两只手,一手拿着烟盒,一手抽烟,然后在放烟盒回裤兜的时候再摸出打火机点上。
史溟不这样,史溟……史溟是个抽烟上瘾的人,他抽烟的姿势很利落也很帅,一根长指就能单手挑开盒盖,再稍微颤一下烟盒,就能让躺在烟盒里整整齐齐的二十根儿自动跳出一根儿来,然后史溟就会低头叼上烟,抬手挡风,再微微侧头点上火。
他夹烟的姿势也很帅,吐烟气儿的姿势也很性感,沉思的时候,他会仰脸闭眼,任由烟雾扑散在他的脸上,缭缭绕绕,浅映着他如魅如削的五官。那人抽烟不像抽烟,倒像是在品茶品人生,每吸一口烟,动作都是那么的缓慢沉稳,又带着点儿精致的力道感,很让人……很让人着迷。
贺子兴靠在街边的路灯柱下,面色沉沉的吐了口烟,他现在好像干点什么,都能想起史溟来。
史溟,史溟。
这两个字跟那个傻逼一样,真的很让人讨厌。
方鉴说的没错,自从那天史溟告诉他梁簌溟后,他确实查字典去了,他查了簌,他查了溟,他还查到了一个关于溟的另一种释义,一种不是用梁簌溟就可以来解释的“溟”的释义。
溟,通冥。
冥,就是晦暗,不光明磊落的意思。
所以不知怎么,想起史溟那张冰冷阴沉的脸,他就觉得这才是他名字的本意。想到这儿,他心里头就特别不痛快,没法解释的一种不痛快,所以,他在跟人介绍史溟名字的时候,就忍不住主动跟人强调,他叫史溟,溟,是梁簌溟的那个溟。
不是鬼气森森泛着无尽悲哀气息的冥,而是细雨蒙蒙像泉水一样的清冽的、和大儒者一样意思的溟。
操!傻逼!
贺子兴愤愤的吐了口烟,骂了一遍史溟傻逼,又骂了一遍自己。他抽烟动作很粗暴,因为现在心情极差的缘故,一口气儿还没下到肺里就给呛了出来,贺子兴低骂了几声,刚想捻灭烟头狠狠地给这个一点不给他面子的破烟来上几脚,裤兜里就嗡嗡震了好几下,然后就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贺子兴咳嗽了几声,然后清了清嗓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可是个要面子的人,在极大多数情况下,他都绝不会让别人发现出他的不对劲儿来。
贺子兴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原本就不爽快的心情因为看到了这个人名瞬间跌倒了谷底,手机依旧不知好歹的响着,贺子兴对着来电显示狠狠地比划了两拳,然后愤愤的按通了电话,随即就换了一张比刚才方鉴还要和颜悦色的笑脸,打着招呼道:
“喂,齐昭啊,啥事儿啊!”
“操!”电话那头儿骂骂咧咧的,语气挺不爽道:“这么久才接通,干嘛去了?”
贺子兴笑笑:“嗐,刚眼瞅着一只长得特丑的傻狗冲我汪汪呢,我冲它比划了两下,没什么大事儿。”
“哦,嗐,我说呢,原来是傻狗啊,”齐昭好像很懂的样子,挺严肃道:“傻狗你可得躲远点儿,这狗可不跟人似的,要再是个疯狗,还得打好几次疫苗呢。”
“是啊是啊,”贺子兴冲着电话龇牙咧嘴的磨了磨牙,然后笑着:“怎么了,找我有事儿吗?”
“没什么大事儿,就这阵子突然想起你好像还欠我顿饭,你说说,我不提,你也不知道问问我,还想跟我装蒜呢?”
“那哪儿能呢,”贺子兴抬手对着手机一顿猛戳,恨不得戳死手机里头这人,他笑道:“这不等你说话呢么。”
“那行,我下周末正好有空,你叫上万珊,我这边儿还有几个哥们儿,我们几个也不挑,你看看万珊想吃点儿啥,你就都给安排上行了。”
“啥?万珊?”贺子兴疑惑装傻道:“兄弟,这珊姐可不行啊,你忘了上回丁小天把你下肋骨差点踢断那茬儿了?你叫珊姐过去,你这不是惹麻烦吗?我这个人呢,比较讲和气,吃饭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而且我也不记得我答应过你叫她啊,你这突然一提,哦呵呵呵,倒还把我吓了一大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