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平山下来就是蓝冰湾了,蓝冰湾是蓝冰河水在山脚下冲出一个河湾,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一个湖泊。沿着河湾边有数个村落,生活着以打渔为生的淳朴渔民。
下山用了一个时辰,太阳早已升起,雾气基本散去。一行人走入了一个渔村,准备在此处搭船沿着蓝冰河而下。奇怪的是,渔村里冷冷清清的,家家户户都闭着门。
“这个渔村是什么风俗?都快巳时了,大家还在睡懒觉?”朱晓敏不解。
天逍说:“不可能。渔民是最勤快的,早晨和傍晚可是打渔的好时段,估计早就乘船出去了。”
天遥望着道路两边的房屋,纳闷道:“可妇女是不去打渔的啊。按理说她们现在应该在为出去打渔的丈夫做饭才对。你们看,不仅没有炊烟,连门前都积满了灰尘,看样子这些房子已经空了有些日子了。”
萧立英指着远处的河边:“那边的船上好像有个人,我们去问问看。”
到了水边,陆柏峰走上前,恭敬地问:“这位……大叔,我们想搭你的船去汉州城,不知道要多少钱?”
蓬船船头坐着一位中年汉子,正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听见陆柏峰问话,扭过头来一看,顿时乐了:“你自己也是大叔,还管我叫大叔?”
陆柏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中年汉子回过头去:“汉州,给我多少钱都不去!”
“这是为何?”
中年汉子在船舷上磕了磕烟斗:“你们几个人是从延州来的吧?要是半个月前,去汉州只要一人付二十个铜钱即可。可是现在,你们出天价也去不了了。”这话等于没说。
唐君荷问:“大叔,听你的意思,莫非最近半个月内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汉子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黯然,轻轻吐出一口烟雾:“这半个月,去汉州的水路闹水鬼,我劝你们还是走陆路过去吧。”
“水鬼?”萧立英一听这话,立即握紧了天逍的手。姑娘家最怕鬼啊、怪啊什么的。
“大叔,究竟是怎么回事?”陆柏峰问道。
中年汉子长叹一口气,慢悠悠地说了起来:“我们这儿虽说是个小渔村,但是因为靠着蓝冰湾,鱼虾很多,日子过得还算富庶。可是打几个月前,这儿的鱼虾开始明显变少。以前啊,一个人早晚各出船两次,打回的鱼就够吃五、六天的了,剩下的再运到延州去卖掉。可是后来,一网打的鱼却越打越少,相对打渔的时间就越来越长。直到大半个月前,一网撒下去,捞上来的鱼寥寥无几,哪怕是从早到晚六个时辰都不回家,打到的鱼也只够吃几顿的,家家户户都怨声载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中年汉子吸了一口烟,继续道:“再后来,就出事了。墩子那孩子出去打渔,卯时就出船,到了晚上戌时都没回家。墩子的娘急了,墩子他爹又去了延州,她只好向村里其他人打听有没有看见墩子。后来村长亲自带着大伙出船,沿着蓝冰湾绕了一圈,又顺着蓝冰河继续向澜月江方向寻找墩子,找了整整一宿。最后,只找到了墩子的船,可人却不见了……”
听到这里,萧立英轻轻哆嗦了一下。天逍握了握她的手,问道:“大叔,墩子会不会是捞鱼时被浪给卷走了?”
中年汉子慢慢地摇了摇头:“墩子的水性我知道,从小在水里泡大的,澜月江三尺多高的浪都卷不走他,何况是水流这么缓的蓝冰河?当时大伙想不出墩子会去哪儿,也只能像你这样猜测,于是纷纷下水寻找墩子,终究一无所获。就这样,墩子直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是没了。他娘悲痛万分,前几天夜里悄悄悬梁自尽了。”
“大叔,墩子的失踪和水鬼有关系?”天遥问。
中年汉子从烟荷包中又盛上了一斗烟丝,用火石打着后,使劲嘬了一口,回答说:“有,肯定有。自打墩子出事之后,村子里的人就接连失踪。都和墩子失踪时一样,人不见了,只剩一艘空船,慢悠悠漂回浅滩上。临近的几个渔村也是如此。人们传言闹了水鬼,说是水鬼把人拖下水带走了。报告给官府,人家根本不信这一套。如此一来,没人敢出船打渔了。可是,不打渔,村里人又没办法生活下去,只得一家家搬离了这个地方。现在,村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唉……”
“那大叔你为何不走呢?”唐君荷甚感疑惑。
“走?”中年汉子苦笑一声,“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就是墩子的爹。等我从延州回来,孩子已经没了。前两天,他娘也抛下我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你说我还能去哪儿呢?这片渔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小时候在这片土地上尿尿和稀泥玩,跟爷爷和爹学打渔,长大后在这个村子里和墩子他娘结了婚,生下墩子,又教会他打渔。我舍不得离开这儿啊……”
众人听了都嗟叹不已。
中年汉子又道:“留在这儿也好,墩子和他娘都走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我就期盼着那天能遇见那水鬼,也好看看把墩子带走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走吧,从旱路去汉州吧。”说罢,他站起身,解开了绳缆,看样子是准备出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