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两分钟之后,他的右前方突然打开一盏灯,亮度明耀,从最高处的天花板照下来,白色的圆形光辉范围逐渐扩大,如暗室里陡然穿进的月光,皎洁如玉。而方才说要去洗手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那白光之下了。
他的身前,是一架黑色的钢琴。他坐在同色系的凳子上,两手放在腿上。
陆至晖怔了一下明白,为什么这次包场会关灯了。他很惊讶,但比惊讶更多的是好奇——他不知道白彦要做什么。
钢琴上面架了一只话筒,音量不大,却足够让陆至晖听清他因紧张而发出的吞咽声。他的嘴唇发抖,腿上的两只手也逐渐缩成拳头,之前明明决定好要说的话,此刻也只剩一片空白。所以,他只按照自己心里想的那样,缓缓开口:
“我,承诺上周给先生的答案,已经迟到很久了。”
许久之后,音响里终于传来了他颤抖的声音。陆至晖听到之后,锁进的眉头堪堪松开,无比宽容地听他说着。
白彦又吞咽了一下,舌根与上颚发出哽咽时才会出现的蠕动声:
“我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但是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先生,分毫不差地感受我的心意。怎么做,才能让先生,受到的伤害最小最小但是,我真的太自私了,自私到,今天才明白,我伤害先生的方式,其实,就是每一次刻意的疏远。”
“其实,我知道,我在苏黎世收到的那张画,不是那个女孩子画的,是先生。那晚,你趁我睡着,画的那幅送给我的画,跟苏黎世的那一幅,有个一模一样的L。我知道,先生原来已经注意我很久了。”
一颗咸珍珠坠落下来,被白彦飞快地抹去痕迹。他吸了一口气,接着之前继续往下说:
“昨天,我说了很过分的话。我说我不愿意先生为我做那么多。其实我,是因为怯懦,还有恐惧。妈妈生前跟我说,人这一辈子,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靠。所以,我一直都跟别人划分着特别明显的界线。我不喜欢接受别人施与的善意,因为我怕,当我依赖上他,离不开他的时候,他就突然消失了。”
“但是先生却跟我说,你为支持我而幸福。那我,又有什么理由,再去拒绝和伤害一个,真心爱我真心想保护我的人呢?何况”
白彦攥紧了白色西裤的布料,增加了一些勇气才接着道:
“何况,他还是我爱着的人。”
这话宛如一缕带着温度的风,拂过冰封了一整个冬季的冰面时,吹开了一条口子,于是,万千暖意都渗了进去,驱走冰寒。
陆至晖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一下,虽只有一下,但也没掩住他心口的悸动。
白彦说着又凑近了话筒:
“我,文化水平很烂,不会写诗,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所以,就准备了一首歌,来表达我对先生的心意。歌有点老,我也不怎么会唱,但是,等下不论再怎么不好听,也请先生一定要听我唱完。”
说完,他慢慢把手放上琴键,因为还在颤抖的缘故,他空握起拳头,将四根手指轮流在拇指的指根摩擦了好几下才终于缓解了一些。
短暂而跳跃的几个音符蹦出来之后,前奏逐渐变得流畅,进歌的时候琴音暂停,陆至晖听到清晰的吸气声,随后,青涩的哽咽的歌声从音响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