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越开越远,街景越来越熟,憋着熊一回给张景瞧瞧的愤怒小鸟回过头,惊疑不定的看向张景:“你……”张景没有看他,语气倒也算不上严厉,只是少了些温和,听上去有些告诫意味:“叔叔也没有大度到你怎么胡闹都能包容的地步,这点你不单要明白,还要记在心里。”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龙醍昨晚才光顾过的餐厅门外,门童上前开车门。张景先行下车,没有催促仍在发愣的龙醍。在门童的提醒下回过神,龙醍用一个撑手跳跃的动作下了车子,把门童吓了一跳。龙醍几步追上去,拦在张景面前:“叔叔,我没有胡闹。我对你撒谎,不去华苑,是不想把那些麻烦带到你面前。你或许不介意帮我解决那些麻烦,但我不能仰赖你的善心一再麻烦你,这和骨气、信任都没有关系,是我没有那场的立场。”张景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平静的没有一丝质问意味的问他:“那你认为我是用什么样的立场帮助你的?”龙醍没有被问住:“我刚才在车上说过,我怕自己多想,所以我不允许自己去想类似的问题。你这样问,我只能回答你,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你没有接受我的追求。”张景失笑,这小鸟崽的小脑壳不仅不空,还转的很快,口舌也厉害。明明是他遇到麻烦隐瞒不说,无家可归宁可去一个单身alpha家里过夜,也不向又是关心帮助又拿糖果哄他的叔叔求助,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叔叔的不是。关键叔叔明知他撒谎隐瞒,昨晚因为担心他被收债的围堵,派人四处找他,今早亲眼看到他从池煊家里出来,还是在那之后去找了池煊的父亲,没有顺势让他离开驰远。叔叔已经大度如此,他还不满意,还觉得委屈。龙醍皱起眉,语气确实带着不满:“你笑什么?我话里有笑点吗?有也麻烦你忍一会,先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别再让我隔着雾猜谜了。叔叔的心思,我真琢磨不透。”张景看着霓虹下那张年轻气盛的脸,觉得他真正想说的是:你这老家伙的心思太难猜,我不猜了,你直说了吧。作者有话要说:亲妈:果然支棱起来了。龙醍:我早就说过,怂和识时务是两码事,龙哥长这么大就不知道怂字怎么写。亲妈:你会学会的。龙醍:……亲妈:那个老家伙会教会你的。龙醍:……我现在跑路来得及吗?亲妈:你不是不怂吗?龙醍:识时务,都说了是识时务!面对好似被逼到临界点再也忍无可忍的年轻人,张景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确实,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追求过他的年轻人一个明确的态度,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只把他放在身边,给予一些没有名目的关心和照顾,致使他感激又迷惑,还要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以免自作多情,令自己难堪,也令他困扰。但这不是他的本意,和年轻人玩暧昧,用模棱两可的态度和不时拿出的几颗糖果吊着对方,这样没品又无聊的事,即使倒退二十年,他也做不出,更何况他都这个年纪了。他没有明确表态,或说着他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些时间确定,自己于他会不会也是一颗糖果。因为拿不到,所以念念不忘,然后顺其自然的在念念不忘里将那颗拿不到的糖果想象的斑斓而香甜,无可比拟的味美。可待他拿到手里,喜不自胜的剥开糖纸,发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那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糖果而已。他会做这番考虑倒也不是妄自菲薄或是看轻了年轻的人感情,他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人性和人与人之间的种种情感看的更透彻一些,所谓的四十而不惑正是如此。有过一次婚姻,女儿都要成家了,于情于理他都不适合再为外物外事大喜大怒。今早他坐在车里,看到两个年轻人结伴下楼,说说笑笑的离开,他也只能在那停靠了太久便很是窒闷的车厢里端坐着,不能有什么过激反应。他在那窒闷里想了些什么,又以着什么样的心情与考虑去找池煊的父亲,帮他保住这份工作,龙醍不需要知道。他不想给年轻人压力,也不想让所图不过一点温情陪伴的自己需索太多。鲜活热情的年轻人很好,年轻人勇敢热烈的爱情也很好,但那些都是有时限的。现在若过度索取,只怕将来连温情陪伴都会沦为勉强对方。张景瞥了眼绕开他们走进餐厅的食客,从披在身上的大衣里伸出手,牵住拦着路非要给他一个明确答复的年轻人的手腕,语气是带有安抚意味的温和:“先进去陪叔叔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