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大掌却捏住她抚在自己脸侧的皓腕。
那只掌遍布薄茧,因方才握过剑,掌中似乎仍残留着剑气。
此刻衬着这其间伶仃不盈一握的女子细腕,便更显庞然宽阔。
男人缓缓将自己温热有力的指腹顺着她的手,穿插入削白若葱根的指节间,而后重重覆上去。
令她更深地贴住他的面,再难以挣脱。
她总是如此。
即便她此刻紧紧贴住他,裴时行心下仍是止不住躁郁——
元承晚总是可以对着皮相好的,得她一时喜欢的任何人释出温柔来。
原来她不止垂青过他一个。
原来她如此多情,又如此薄幸。
三更合一
元承晚话虽出口,对裴时行道出“相信”二字,但观他?日日赋闲府中,好似早被革职,就要束手就擒等着被下狱砍头的模样,仍是觉得诧异。
暮光烟紫,是时?西山倦鸟归林,晚照和煦地落在肩头。
长公主轻容纱襦裙下弧度圆润,正?立在碧波柳塘边,一下下轻抚着小腹。
听医正?说,约莫一月后便可感知到腹中胎动?。
她已顺着园中鹅卵石小径散过三圈步。
池中睡莲盈盈绽开?,满塘红萼萦紫深浅,稠叠花叶映出藕色艳净。
长?公主却无心欣赏。
元承晚侧眸望向身侧扶着她臂伴她走了半个时?辰的男子,斟酌出言:
“皇兄应当还未革了你的职罢?你当真无须做些什么来洗清嫌疑么?”
至少?不必如这几日一般,步步不离她身边。
裴时?行眉目安然?,在晚霞下显出难得的昳丽,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她脚下路:“陪伴妻儿,如何不算头?等大事。”
又垂眸望她一眼,解释道:“没被革职。”
她正?要说话,又听这男人继续道:
“只是陛下收了臣的鱼袋,臣眼下入不了宫,也进不了御史台了。”
元承晚默然?。
这男人惯会装相,他?既知自己生的好,又故意作出那?么一副可怜模样,饶是自己一早猜到他?话中虚虚实实,却也抵不过。
回想起他?彼时?,乌浓眉目间都仿佛沾染了水气,抬眸间眼中水光破碎。
口里?还哑声说着只愿在最?后的时?光里?多?多?亲近小儿的祈求。
好似山泽间专门蛊惑人心的精怪。
她也的确受了他?的蛊惑,点了头?。
于是裴时?行便顺理成章地顶了听雨的位,眼下日日伴随于她。
只是他?亲近的究竟是她还是小儿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