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潼随口就问:“你又没妈你怎么懂这些的?”
说完才惊觉说错话了。
车厢摇晃中停下,站在他们身前的人下了车,光线重新回到他们脸上。梁予辰表情淡淡的,抬头看车厢上方的路线图。
“对不起啊。”纪潼低声说。
“没事。”梁予辰没看他,“再有两站就到了。”
像没话找话,又像是不愿意再跟他待在一起。
一站过后,纪潼按捺不住,拉扯梁予辰怀中垂着的包带。
“明天还一起去操场么?”
梁予辰先是低头看了眼他的动作,随后才看他的脸,嗯了一声:“我骑车去接你。”
纪潼脸上像投了颗石子,荡开涟漪,头一回觉得早起没那么糟心。
到目的地时两人一同站起来,梁予辰手往他面前一伸:“包给我。”
一共两个包,可以背一个拿一个。
纪潼却将自己怀里的包潇洒一挎:“拒绝好吃懒做从小事做起、从今天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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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法语重语感,学语言重练习。
纪潼占前者,梁予辰占后者。
同样一句话梁予辰听十遍才能念得像那么回事,纪潼听两遍就能跟得像模像样。用专业课老师的话说:纪潼说法语,“挺有法语味”。
不过天赋只能保证你要是真跑起来也许比别人快,关键还是在于你肯不肯跑。两人第一回练口语梁予辰就给了纪潼这个入门级玩家一个下马威——
拿吞音这种教材上不会写的经典坑让他跳。
纪潼不负所望成功读错,暴露了自己不好好听讲的事实。梁予辰当即翻脸,细细抽查他的习题,发现此人实在是个划水好手,凡是需要当堂完成的几乎都保质保量,凡是需要课后靠自觉的几乎都没做。
问他为什么,他蹲在树下像个被审问的小犯人,支吾道:“枯燥。”
学语言当然枯燥,学法语更是在枯燥的基础上再来次烘干脱水,这一点梁予辰深有体会。撇开名词阴阳性不谈,比奥特曼形态变换还多的动词变位、比乐高零件体系更庞杂的代词,学法语的人没有不悚的。
但世界上真有学来不枯燥的语言么?
恐怕难找。一件事一旦从兴趣变成糊口的工具、向上爬的阶梯,它就必然是枯燥的,因为功利心永远与趣味性背道而驰。
操场外圈有几排座椅,清晨风是凉的,鸟也刚醒,在树间叽叽喳喳扰着学子们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