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络百科,哈姓人口的注解为主要分布在广义中原地带和华中西北等地。
同样的对话与设想远在八年前便发生过,蓟大一场别开生面的新生英语辩论赛后,薛京注意到主辩方口齿最伶俐的一辩拥有一个在蓟城不那么常见的姓氏:哈。
第一印象,薛京也想当然地认为哈月这个名字大约源于蒙族或回族,至于蒙或回,自然大部分居住在距离经济中心稍远的自治区内。
但在随后的接触中,哈月否定了薛京的猜想,一次他刻意为之的闲聊中,哈月告知他,自己的家也在蓟城,只不过她父亲常年在国内外做红木生意,她自小跟着他走南闯北,所以并没有明显的蓟城口音。
国内人口繁多,哈姓源流不少,薛京以往从来没有理由质疑过哈月的故乡到底在哪,这于他的常识来讲,是完全没必要对外隐瞒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他再次听到这个“哈”姓,却有种巫师通灵的乍现。
他怀疑,娄志云喜欢这个本地女大学生,就是他那个撒谎成性的前女友。
他之所以会在这里碰到前女友,不是因为双方巧合的狗血事件,他是赶鸭子上架,而哈月是必然所致。
半小时后,娄志云果然怒气冲冲地又从塔座内冲了出来,这一次,两名吃饱喝足的维修人员并没有跟他多废话,只是拍了拍屁股起身,重新走进了机身内开始准备上塔维修。
娄志云走到薛京身边小声骂了二人几句,自觉没意思,也闭上了嘴巴掏出手机摆弄。
薛京起身饶着塔座走了两圈,仍然没能打消内心疯狂滋长的感触,于是,在他走到第三圈的时候,中途又默默折返回来。
他重新坐在刚才那块被他当做凳子的石头上,深呼吸酝酿了几遍,才假扮无害的和娄志云主动搭话。
“青年才俊肯在山上工作属实挺难得的,您早上不是说,家里人都不同意您在外地工作吗,估计也是不好解决个人问题,是吧?现在晚婚晚育的现象挺严重的,再优秀的人都有可能落单。”
今天一天,薛京都没有主动搭腔和娄志云聊他的个人生活,娄志云一听这话,楞了一下,随后还没来得及被冒犯便有些笃定地质疑:“是刚才他俩跟你说什么了?他们说我找不到对象?个人问题老大难?”
薛京双唇微张,眼神闪躲,刻意顿了一会儿,才浅笑着摇了摇头。
可就是他作势停顿的这几秒,给足了娄志云想象的空间,他很快大声反驳,“我就知道!他们肯定和你说我加不到那女的的微信是不是?你别听他们的,那女的是忙着做生意没时间玩儿手机,这不,昨天晚上我俩就聊上了,我正约她晚上出去看电影呢。”
“她一个在家养猪的农村人,凭什么挑剔我啊?就算她本科是蓟大毕业的,那从年份来讲也不如我的学历高啊!我俩好,她肯定巴不得呢。我这单位可是铁饭子,三年轮岗结束就回集团了,你也是从一线城市来的,知道江城的房价吧?寸土寸金的地方,到时候可有我一套福利房!”
“谁跟我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今天要不是你来了,我忙着带你转厂,估计我俩现在都已经亲上嘴了。”
“我俩的事儿,他们懂个球。”
娄志云一上午都忙着在向薛京翘起自己的孔雀尾巴,他连薛京的全名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清楚他突然和自己聊起婚恋的用意,羞愤之余,一股脑地把心里不太高雅的想法全都倒出来了。
薛京早上的合理推测没有错,娄志云眼睛的散光确实有些重,薛京从他说到“那女的”这三字称呼时,和善的表情就有点不对劲了,更别提他接连又提起养猪的,蓟大的这两个送命点,他还没说完亲嘴,薛京的面色已经可以媲美珠峰顶端的雪。
此刻,雪山顶端上洒了点阴间的光,薛京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有回光返照的奇效。
一时间,前女友被曝光的要素过多,薛京的cpu已经处理不了了。
证据确凿,娄志云追求的本地女士就是哈月。
可外人口中相继描述出来的哈月并不是他记忆中的哈月,还是说,有另一种可能,他以往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哈月?
被陨石砸到的冲击不过如此。
但混乱之余,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最让薛京神经刺痛的还是即将发生的“我俩的事儿”。
真的荒唐,亏他直到昨天为止,还以为哈月是想和自己变成那个捆绑在一根绳索上的“俩”。
舌头顶在上膛上,薛京露出一个堪称教科书似的标准微笑,目光柔软亲和,连唇角的笑纹都那么清隽。
但脸是脸,不耽误手上做活动,他右手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打开微信的同时嘴里还没忘记用涓涓细流的语气迷惑敌人:“啊,是吗。那您条件这么优秀,肯定胜券在握,您刚才说今天下午的电影是吧?哪一场呢?我在这儿采访您,会不会耽误您接下来的约会?”
果然,薛京就是文化局派来给他做专访的,娄志云眯起眼睛,仿佛在薛京的脸上已经能看到自己登报后受到所有父老乡亲献花爱戴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