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就是回蓝风阁的路。林清羽对欢瞳道:“不用理他,继续走。”
陆晚丞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扶着额角:“按照规矩,我们从林府回来,不是应该去向我母亲请个安再回房吗?”
林清羽步伐顿住,回眸看他:“按照规矩,你每天还应该早起去向她请安,你去了吗?”
“没去。”
陆晚丞强撑道,“所以趁我现在人醒着就更应该去了。”
林清羽心生疑窦。平日里,梁氏来蓝风阁探病,陆晚丞要么是敷衍和她说两句话,要么称身体不适不便见人,请安更是一次未有过。这对母子的关系究竟如何可想而知。今日陆晚丞抱病离府一日,又坐了许久的马车,显然累得不轻,这时居然主动提出去给梁氏请安,莫非……
林清羽隐隐有个猜测,道:“小侯爷一片孝心,那便走罢。”
两人到了梁氏的院子。梁氏刚用完宵夜,听闻他们来请安,又让人备下茶点。
林清羽推着陆晚丞向她问了安。她见陆晚丞脸色不好,眉梢眼角都透着疲惫,心疼道:“虽说夫君陪娘子回门乃理所当然,可晚丞到底是病人,就算不去,林府那边肯定能体谅的。”
陆晚丞笑道:“清羽也是这么说的。他为了不让我去,还瞒着我悄悄出发。母亲,你说他该不该罚?”
林清羽挑了挑眉。
陆晚丞……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梁氏朝林清羽看去,面色不着痕迹地顿了顿,柔声道:“清羽是为了你的身子考虑,这有什么可罚的。”
陆晚丞轻笑道:“母亲都这么说了,那就不罚了。不过下不为例,可不能再丢我一个人了,清羽?”
林清羽心情复杂:“嗯。”
陆晚丞又和梁氏聊了几句家常,状似不经意地提到了回门礼一事:“清羽的回门礼,是我从生母的嫁妆那拿的,故而没有提前告知母亲。母亲应该不介意罢。”
梁氏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方道:“那些都是你生母留给你的,自然是随你处置。”
梁氏并非陆晚丞的生母一事,林清羽早前略有耳闻。陆晚丞的生母是南安侯的原配,乃京中权贵中的权贵——温国公的嫡女。温国公有两个女儿,一个嫁入南安侯府,而另一个,正是当今的中宫皇后。
陆晚丞生在侯府,又有一个显赫的外祖家,本是前途无量。只可惜他生母生产时因难产血崩而亡,连带他胎中不足,体弱多病,一出生就被断言活不过二十。
南安侯心疼嫡长子,耗尽心血为他治病,不敢同正常培养嫡子一般严加教导他,后又为了府中事物有人打理娶了梁氏续弦,育有一子一女。
陆晚丞自小便养在梁氏身旁,梁氏凡事事事以陆晚丞为先,不是亲娘更胜亲娘——至少林清羽嫁进来之前,媒人是这般和他说的。
从梁氏那回来,陆晚丞差不多到了极限,喝完药便躺平了。林清羽也在软塌上歇下,两人中间依旧隔着那道鸳鸯戏水的屏风。
林清羽回想起今日种种,忍不住问:“小侯爷,你睡了吗?”
陆晚丞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还没。怎么,想和我秉烛夜谈?”
林清羽缓声道:“其实,你不是个蠢人。”
“我当然不是。”
陆晚丞好笑道,“你在想什么,我读书的时候向来都是头名的。”
林清羽不相信:“你这种懒骨头还能拿头名?”
陆晚丞声音渐弱:“嗯……厌学和拿头名又不冲突。”
“怎么说?”
“有些事,我讨厌做,但是我知道做了会有好处,所以会逼自己去做。学习是这样,去请安也是这样。”
林清羽想了想,又问:“可你自生下就在养病,哪有机会同旁人一起读书?”
林清羽等了片刻,未等到陆晚丞的回应,便知他是睡过去了。
出了正月,一日比一日暖和,对病患而言最难熬的冬日总算过去了。日子一暖,陆晚丞的身体明显见好,进进出出不用再靠轮椅。除了睡觉,他又喜欢上了遛鸟,赏花,投壶,看戏……总之,不用他怎么动弹就能找到乐子的事情,他都喜欢。
这日,林清羽在书房里照着药方配药。药方是回门那日他父亲写给他的,他想弄清楚其中的玄机,至于要不要给陆晚丞用,他还没想好。这药方中,有几味药带着毒性,服用之后会给病人带来额外的痛苦。不知有没有其他相对温和的药能代替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