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第一句后,宋程仰就神思恍惚地偷偷按下了录音。
他多怕这是自己的幻觉。
宋程仰回他,“不忙。”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宋程仰不太熟练地扯谎,“……没有注意。”
宁清辰那边沉默半晌,忽然问:“你现在在哪儿?”
宋程仰四处看看,扶着额头,深感自己荒唐,“茶水间。”
“你老板没有通知你联系我?”
“通知了……”他缓缓站起身,真的为自己接了杯水,“我以为不着急,毕竟这本我还没有写完。”
“难道不是你自己要争取吗?”宁清辰的声音没有斥责,也没有讥讽,什么也没有,轻轻的,淡淡的,停在宋程仰耳畔,“还是说你在躲我?”
那一杯水很烫,刚碰到唇瓣,宋程仰就条件反射般拿开了。他的神经发木发麻,疼痛却很短暂,他感到自己的心一片冰凉,口中鬼使神差道,“宁清辰,我不能害了你。”
宁清辰的呼吸一声声撞在他鼓膜上。
“你不觉得你这话说晚了吗?”口吻中带着克制的怒气,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宋程仰不怕宁清辰像个孩子一样耍脾气,他怕他死水般的沉寂。
他近乎一字一顿道:“我早就坏到底了,宋老师。”
“我每天都陪他回家,在他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他不喜欢我跟他太近。
“那时我对他还没有太多幻想,更多的是念想。我念着他,把他当做一种逐渐塑造的信仰。我看着他,跟着他,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可我很快乐。
“他把我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我不敢再多嘴,只等他来找我。他还来问我题,我努力想让自己做得更好,可我明白那只是徒劳。
“我还是不知道他的秘密,我也不在乎。你会经常在这里看到我的不在乎,我得告诉你这些是真的。我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或是矫饰自己的高尚。事实上,我在乎的东西非常少。我的灵魂没有营养,它总在孤独。
“十一月,星期五。他不像别的孩子因为周末的到来而欢欣。顺着那个岔路口继续向前会看到一条小巷,穿过小巷就是一片老旧的小区。最近他都没有在岔路口让我滚,我会一直跟到他家楼下。
“下午六七点的时候,天就开始黑了,路灯勾勒着他的身形。在这安静的时刻,我会难得地察觉到自己的贪心,我想做他的影子。
“这天,刚送到小巷,我就躲在巷口不敢动了。他好像遇到了熟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总不会是他的父亲。
“我背靠着墙,听见他们在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