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真的都动摇,会退缩,会让步于让祁沉笙掌管祁家,回到那条坦荡的正途。
但可惜……汪峦望着三夫人,目光中是她无法动摇的坚定。
五年了,这五年他颠沛流离,刻意用那背叛的痛苦去日夜折磨自己,但终究还是落回了祁沉笙的手中。
汪峦再无法躲避什么,无论是浓烈的恨还是炙热的爱,当他被祁沉笙禁锢在怀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至死都再无法逃出。
不过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继续逃呢?
“沉笙,他不会再放我走了,”汪峦摇摇头,像是在低声自语,却又笑了笑:“他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三夫人的脸都白了,却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说道:“我的意思……也不是非要你离了他,我们三老爷年纪轻的时候,也养过三两个男孩当小宠儿,这没什么……”
“三夫人,”汪峦忽得叫住了她,神情也正色起来:“我不是什么小宠儿。”
“我是沉笙的……夫人。”
三夫人彻底愣在了原地,她想再说什么,可自觉已是无用了,半晌后终是没有再将气氛闹得更僵,与汪峦招呼后,就匆匆离去了。
角桌上的西洋小钟,慢慢地向四点钟滑去,日头依旧炎炎发亮,院子里却听不到什么蝉声聒噪,兴许是一早便遣小丫头们用杆子粘掉了。
三夫人前脚刚走,汪峦甚至还未及坐下,祁沉笙后脚便进了门。两人隔着大半个小厅对视着,忽得都笑了。
汪峦边笑着边咳嗽起来,身子一软,还未跌到椅上,便已落入了祁沉笙怀里。他闭着眼,轻轻拍拍对方圈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你在……咳咳,你在外头听了多久?”
“有一阵子了,”祁沉笙微微用力
,就将汪峦横抱起来,步子起落间已经又转回了内室,一起倒入了如烟如雾的床帐中:“起先是怕你被欺负,后来--”
后来,是想多听几句你说的话。
祁沉笙没有说出口,汪峦却心领神会地,脸上有些发热:“了不得,祁二少自己不欺负我了,还怕起别人欺负。”
玉席枕上透着微微的凉意,并不冰人,却让汪峦还是下意识地往那暖处靠缩,祁沉笙只半撑着头,让汪峦枕在自己臂上,拨弄起他的发丝。
“我何时欺负过你了,祁二少夫人,你可要说个明白?”
这些日子以来,那个称呼汪峦本也听习惯了,可如今祁沉笙这么一叫,又让他想起自己刚刚对着三夫人亲口说出过,脸上更是有些受不住了,当下就要转过身去,却被祁沉笙一把按在了腰上,越发跌靠进他的胸前。
“九哥那么说……我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
祁沉笙低头吻过汪峦的发丝,又细密地吻上他的额头:“以后别管是谁来,祁家人也好,外头人也好,九哥都要这么说。”
“你是我的夫人,没有任何人能够赶走你,取代你。”
汪峦微微扬起头,温顺地感受着祁沉笙的亲吻,伸手抚上他带着深疤的面容,而后试探着轻轻回吻,却又在刹那间,被祁沉笙深深吻住了唇。
汪峦的手无措地攥住了祁沉笙的衣领,呼吸间渐渐染上了暧||昧与凌||乱,他感受到祁沉笙怀抱中的炙||热,以及不可言的变化。
“九哥,”祁沉笙稍稍放开了他,而后凑到了他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刚刚去大哥那里,向他请教了一件事情。”
汪峦已经被他吻得有些意乱,此刻堪堪轻||喘着,抬起带着水汽的眸子问:“什,什么?”
祁沉笙蹭着他的耳畔,而后低低地说出了几个字,汪峦倏尔睁开了半合的眼睛,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是真的,”祁沉笙的手揽着他的腰背,耳语间刻意带着几分委屈:“九哥不信我吗?”
几乎是在某个刹那间,汪峦似乎又看到了,旧日里秦城中,那个带着几分莽撞与青涩的祁沉笙,正伏在自己身畔,抵着他的额头,明明已经情||动得身若火烧,却还是固执地等待着他的点头,一边又一边许下那些年少荒唐的承诺。
“九哥信我……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只要你,也只有你。”
“九哥,给我好不好--”
回忆戛然而止,而祁沉笙成熟却带着疤痕的面容,近在咫尺。
汪峦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但是在祁沉笙诧异的目光中,很快就被他抹去,而后唇角现出淡淡的笑意。
“我信你……怎么会不信。”
从五年前就信,每一句话都信。
他主动伸手,一颗又一颗的解开了领上的黄玉扣,象牙白色的纱衣落到床帐之外,只剩一片泛着薄红的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