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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曼珊。”班主任对着座位表念道。“165直接在这张表上面填上165就可以了。”“安晓蕾。”“167”男人报完身高之后在讲台上放着的纸上点了点，“自己填。旁边有笔。”“我不瞎，自己看得到。”安晓蕾冷冷道，嘴角撇下来，看上去满脸的不高兴。男人也耸了耸肩，没有跟她计较，只当做这个学生今天刚好心情不是那么美好。等安晓蕾走下讲台之后，班主任又叫：“毕博文。包晟睿准备，毕博文量完了就到你。没轮到的人都闭上嘴巴好好学习，你们做个作业是还需要张嘴的？”于是教室里面嗡嗡嘤嘤的声音都消失了——刚刚开学，老师的威仪还是在的，等到再过这么一个月，就不在了。班主任既然已经发话了，他们当然不能够再去拔老虎嘴上的胡子，只能够怂住。乔氏两姐妹的号非常靠后，但是这样的测量基本上就是走一个过场，非常快速，于是二十分钟之后班主任就念到了乔婉的名字。如果教室非常吵的话，上去走一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那一串数字念出来，很快就会被其他的声音所掩盖，最终没有人能够听见。问题是班主任开口之后，现在教室里面异常安静，安静到一种正在上坟的错觉。乔婉咬了咬下嘴唇，最终抱着死就死吧的沉重心态走上了讲台，当听到那个男人报出“153”的身高的时候，乔婉飞快地扫了一眼教室里面的其他人——这里这么安静，她确信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个足够刷新全班最低身高的数字，并且有足够的理由笑话她——但是在她量身高之前班上的状态是怎样的，她量完之后也还是那样，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乔婉也就松了一口气，收起一身的尖刺，在表格乔婉的那一栏填上“155”这个数字。我和我最后的倔强。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当乔妺上去量完身高下来，坐回位置的过程当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米五五？”明显就是看到了她虚报的身高。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一个班这么多人，也没有谁记得谁的准确身高是多少，老师就更加记不得了。所谓的确认步骤，也只不过是班主任装模作样地往那张表格上面扫一眼然后签字就可以了，一般只要不是填“我身高两米七”这样的，都不会被揪出来。“到时候校服发下来可不要哭哦。”乔妺淡淡说，眼底看不出恶意的戏谑，好像她就只是单纯提醒一下乔婉而已。现在量的身高，究竟有什么作用，结果不言而喻，就是做校服。乔妺见乔婉一脸的淡定模样，以为她原本是那种量身定制的校服，又笑了笑解释说：“可能你小公主当惯了不是很理解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是怎么做校服的。现在量的身高，每五厘米为一个码数。如果你填153，就是s码，填155就是码，你怕是要穿码的衣服了。”码，均码。又不是没有穿过，乔婉闻言就放心了：“应该不会大到哪里去吧？”乔妺但笑不语，过了很久才说：“或许是的吧。”等到真正看到校服的那一天，乔婉或许会哭出声来。“不怕！我妈妈很会改衣服的！”乔婉说起妈妈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微微露出尖尖的虎牙，但是很快就隐藏在红唇的后面了：“她很厉害，我小时候很多衣服都是她帮我做的，跟外面买的比起来一点都没有输。”乔妺静静的，没有吱声，等着她说下去，但是乔婉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也没有叹气。就静静地盯着桌面上的课本，好像能够看出一朵花来。乔妺也没问。之后直到下课，乔婉都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故意叫她乔妹，占她的口头便宜。乔妺知道乔婉需要独处的时间，所以也陪着她安静了整整一个晚上，期间乔婉一直都是盯着自己面前的书看的，虽然一晚上没翻过几页。距离放学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乔妺目不斜视地将自己的作业推了过去，在乔婉说话之前抢先说：“今晚有物理作业，全都是选择题，现在开始抄的话，放学还能赶得上。”若是别的科目的作业，乔婉还能够用一句理直气壮的“我自己做”堵回去，但偏偏是物理作业。她对物理几乎一窍不通，乔妺十分钟能够做完的题目，她可能需要一个小时，更遑论是乔妺用整整一节自修做出来的了，换给她，可能做到死都交不上作业。为了交作业，乔婉乖乖接过了乔妺的练习册，照搬乔妺的答案。这样的练习册，练习题和答案是分开的，为了避免学生们偷看答案，老师一般都会将答案扣留下来，只发练习册。开学至今，物理这门课程还没有测验过，但是乔婉抄着抄着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同桌，是不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学霸啊？虽然只是选择题，但是每一道选择题的空白的地方，都被乔妺简略地写上了解题的大致思路，甚至有比较简单的题，就连解题的过程都仔仔细细地写上了，甚至每一步需要用到的原理和公式。就像是人家练习册原装正版的“答案”一样，且不管对不对吧，这样的做题方式难道不是耗费的时间特别特别多吗？但是写得密密麻麻的，乔婉在抄着的时候就忍不住都看上两眼，虽然最终是花了整整三十分钟，在放学二十分钟之后才抄完交上去的，但是乔婉还是觉得很值，这么多道选择题的解题思路看下来，她居然开始觉得自己可以一打五了。当一身轻松地交完了作业从办公室回来，看到乔妺还没有走的时候，乔婉是特别惊讶的：“你还没有回家啊？”龙亭一中晚自修放学的时间为十点钟，不早了，而且乔妺是走读的，就是每天都要家校之间往复来回的那种学生，太晚了不安全。走路都不安全，何况乔妺据说是骑着自行车的，天黑了万一跟大部队走散了，恐怕会更容易遇到不好的人。“快点回家吧。”乔婉也开始收拾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准备回宿舍洗澡。龙亭有她的伯伯，但是伯伯毕竟不是爸爸妈妈，乔婉也不好多加打扰，所以最终决定了在学校住宿，父母也是出于让她接触一下同龄人跟别人打好关系的考虑。可惜乔婉在宿舍呆了这么长时间，依旧跟谁都不熟，永远都独来独往的。平常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现在也准备自己一个人回宿舍去——早早就走的，要么是急着回家的走读生，要么是溜去上网的差生，住宿生往往不急，都是等到半之后再走，只有乔婉一个人画风不同，来去匆匆，像是回去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一般。乔婉将书本收起来抱在怀里，发现乔妺依旧坐在座位上不动，想了想说：“谢谢你的作业。”乔妺像是突然回魂一般愣愣地抬起头来看了她大约三秒钟，才淡淡地笑了笑说：“下不为例。”乔婉再一次不争气地看呆了，这个人丑丑的，笑起来却比谁都要云淡风轻比谁都要好看，真的很像一朵在凉风中微微摇晃的粉红色大莲花，说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看在乔婉的眼里只有一个字。骚。长时间盯着人家看明显是一种不理智也不礼貌的行为，乔婉小时候家庭氛围不怎么样，但是也请了老师过来专门教授她的礼仪。老师还挺严格的，当初刚刚教出来的时候乔婉的一举一动都是教科书一般的严谨得体。当然现在已经全部忘光了。跟初中的物理一样。唯独“不要长时间盯着别人看”乔婉记得清清楚楚的。因为礼仪老师说过，长时间跟一个人对视，渐渐你会觉得自己还挺喜欢这个人的。在互相对视的过程中，你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乔婉原本觉得这个理论挺荒谬的，不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怎么可能多看两眼就能看出喜欢来？况且人的视角这么大，即便同时看两个人，眼中也依旧有留给这个世界上其他事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