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可是知道那摄魂术的厉害了?”洛华冷冷的嗓音在上方响起。
我这会子哪有功夫和他硬刚,一边头晕难受得紧一边拉了他的袖子问:“萧绾说你一身是血的回来,你可是受伤了?”
说着便要去扒他的袍子,他一把甩开我的手,甩得我又是一晕,趴在床沿干呕起来,想我数万年来,虽算不上是铮铮铁骨,好歹也是体格强健。
饶是我在人间装弱女子都没能装得这么到位过,当真是一碰就碎。
微凉的手指捏上我的下颌,又往我嘴里喂了一粒东西。
那东西入胃之后头晕的感觉竟是好了许多,我抬眼望他:“你喂我吃的是什么?”
“丹药。”
我瞥了他一眼,这不废话么。
他语气平淡:“蛊雕内丹炼制的丹药。”
我惊了,鹿吴山的滂水中有一只异兽蛊雕我是知道的,我十来万岁的时候便很穷了,听说鹿吴山多金石,想着去挖点金子,便与那蛊雕打过一架,没占到多少好处,金子也没挖到多少。
“你哪儿受伤了?”我已不敢再去扒他的衣服。
他将小徒弟遣了出去,又拂袖坐在床沿,脑门子上忽然多出一只凉凉的手来,冰得我颤了一下,又觉得很是舒服,便下意识的蹭了蹭,他却忽然缩了回去。
是了,他喜欢男人,每次我与他稍微近一点,他便是这副模样,若我不是洪水猛兽,那便是他颇为抗拒女人的接触。
洛华轻描淡写道:“没受伤,一只蛊雕而已能有多少能耐,不过是脏了件袍子。”
他说得如此轻松,却也说得我心惊肉跳,主要是他这般若无其事,倒叫我觉得如今与他差距已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许是我这样盯着他看让他顶顶的不自在,他侧过头去道:“你再睡会儿,调养几天便无事了。”
这摄魂术厉害是厉害,可至多也是多晕乎几天而已,大可不必服什么灵丹妙药,如今吃了蛊雕内丹炼就的丹药,别说是头晕之症,怕是九死一生也能把魂给留下了。
如此过了几日,我身体已然是大好了,又被他逼着将养了半个月,依我看来他不过是为了拖延我下去找人的时间。
我准备向他辞行那天,被他带着去了后山的桃林,后山的桃树具体是什么时候移来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抵也是有数万年了,其中一株颇为争气,洛华说这些日子已勉强能够化形。
可这株桃树它不是个沉的住气的主,将将能够化形便开始挪,估计是想着奔山外去看看,就那样化作人形挪一段,然后又忽然变回本体栽一段,运气好的时候,能栽在地里。
洛华指给我看的时候那桃树很不凑巧的扎根在了一块石头上,已经缺水干巴巴的蔫在了那里,估摸着是刚巧走到那儿便支撑不住现了真身。
这小桃树倒是有趣,洛华授了些仙气给它便化成了个水灵灵的姑娘,樱桃小口,杏眼翘鼻,脸上粉嫩得同她身上的襦裙一般颜色。
他说我宁归殿太过冷清了些,让我将她一同带走,是以我本不准备回少净天的,却也逼不得已回了一趟,将小桃带去给弘夙做个伴。
再要下凡去,洛华没有阻拦,却被女娲娘娘叫人给我截在了半道上。
她老人家的原话是我这数万年来修炼懈怠了些,她好歹算是我的生身父母,不能由得我继续胡来,可我从前便是这般懈怠也从未见她说过半个不字。
我心知这定然是洛华搞的鬼,搬出了女娲娘娘这座大山,叫我动弹不得。
先是被她押着去佛祖那儿听了半年的佛学,又去太上老君那儿听他讲了半年道,娘娘问我可有什么收获。
那是自然!
这一年时间来我炼就了一身“两耳不闻窗外事,左耳进来右耳出”的神功。
于是娘娘摇摇头,又将我关进了沧流海底。
沧流海底镇压着许多妖魔鬼怪,还有些被流放在此的神仙,她老人家想是让我来此历练一番,想当初洛华也是从这里杀出去的,不过他来此的时候才十三万岁,而我如今已然二十八万有余了。
最初很是太平,众妖见我仙气蓬勃,也是不敢贸然动手,渐渐的就有些沉不住气的东西想来试探,在经过了试探──偷袭──群殴之后,我便成功的过上了安稳日子,哪怕是睡觉,也未有宵小胆敢前来打扰。
这几年是我此生过得最为漫长的几年,不过这修炼绝不是白白修炼的。
最大的收获便是,我悟了。
沧流海底我悟出了许多道理,第一条就是这天上惹谁都可以,千万不要惹洛华,这是我挨了数十万年揍都没能参透的东西,却在我被关进沧流海的第一天就悟了出来。
多关一些时日吧,我又悟出一点,那便是关就关吧,一切不过是又回到了原点,反正已找了颇久,大不了出去再接着找就是,是以后来那几年我竟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虽是没有宁归殿的云塌舒服,好歹能摊平。
宁归殿的院中已积了一层树叶,想来弘夙与小桃怕是有些日子不在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