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娘捧了一只铺满桃花瓣的篾箩进穆合堂。
桃花瓣是温荣今年春分日收集的,温茹懂事后也瞧不上寻常香薰铺子里浓郁沉重的蜜兰香了。姐妹合计了打算用桃花研粉做香料,刚好配新做的灵芝如意纹香囊。
前月宫中送到温家长房的纳吉礼足足九十六抬,金银钱帛,双雁文马,三**件,件件不少,同当初三皇子娶谢琳娘是完全一样的规格。既如此,需府中女娘亲手绣的嫁仪,自不能差了去。
好在茹娘手巧,温荣嫁仪里许多精致的绣品皆交与茹娘了,茹娘更尽心地为阿姐绣了数件双面明暗绣。
自婚期定下,温荣每日除了针蔽嫁仪,还需与谢氏学如何管理府邸。起初是由林氏教的,可林氏只知道与温荣循循地说女诫七戒,何谓贞静清闲,行己有耻……如何逆来顺受曲意顺从。
温荣虽不耐,却也只得忍着。最后谢氏见林氏竟然告诉温荣,成亲后纵是蒙受冤屈也是天经地义时,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将温荣捉到身边,亲自教真正的家宅之道。
温荣一边与祖母说话,一边与茹娘将花瓣放入鎏金壶门座碾子里磨成粉。姊妹二人正要用纹银茶罗子筛桃花粉时,前院小厮传了话到内堂,丹阳公主过府来了。
“荣娘,你今日请了丹阳公主?”谢氏将佛珠缠回手腕,望着温荣笑问道。
温荣抬起头,“儿这几日不曾派帖子出府,不知丹阳公主过府是为何事。”
谢氏微微颌首。慈祥地笑道,“快收拾了去接丹阳公主罢。”
林氏起身将粘在温荣滚金芙蓉翻袖上的花粉扫落。“一会阿娘吩咐婢子送了点心过去。”
温荣将筛罗交给茹娘,与祖母和阿娘笑了笑。这才带着婢子去了月洞门。
不多时就瞧见乘着肩舆,披了银灰压金凤纹小褂的丹阳公主。
温荣目光落在丹阳公主手里提的金丝笼子上,很是好奇。
丹阳公主下了肩舆,温荣笑迎上去,原来金丝笼里是一只白色的鹦哥,丹阳拿了银花枝逗弄鹦哥,鹦哥不过四处跳了跳,便自顾地收了一只爪儿,再用淡黄色的喙子理雪白的羽毛。
丹阳将金丝笼提到温荣跟前。笑道,“这只鹦哥名唤‘雪衣娘’,是西域灵鸟,我还教会了雪衣娘说话。”
温荣听言也来了兴致,可惜不管丹阳如何逗弄它,皆是一语不发。
“分明是只哑鹦哥。”温荣笑着挽起丹阳,“快进屋罢,入秋了,天一日凉似一日的。别叫风吹着。”
丹阳噘嘴,用银花枝轻轻敲了敲鹦哥的爪子,鹦哥猛地扑棱翅膀,跳到了金丝笼横杆上。丹阳终于肯放下银花枝。认真地看着温荣道,“嫂子,嫁仪可是都准备好了?昨日我与瑶娘说起这事。还担心你呢,你的针线功夫怕是要被五哥嫌弃。”
“再胡说讨人嫌。我可是不理你了,”温荣瞪了丹阳一眼。“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我才从临江王府探望了琳娘出来。原本我还指着五哥的纪王府邸能在兴宁坊呢,不想又是在安兴坊里。”丹阳垂下眉眼叹了一声。
“兴宁坊与安兴坊也离得近,只是下次过来,好歹提前送了帖子,否则哪日扑空可别怪我。”
温荣与丹阳说说笑笑地进了厢房,厢房食案上已摆了几道点心,温荣看了眼,苏叶团、七返糕、两样合酥,俱是照丹阳公主喜好准备的。
温荣想起每日阿娘陪在自己身旁,一脸谦虚地向祖母学中馈……看来阿娘亦有长足的进步。
“这是给你的。”丹阳拉着温荣的手,转头命婢子将一只嵌宝红木匣奉于温荣,“先才我也送了一瓶与琳娘。”
打开红木匣,装了只精致的梧桐纹青瓷瓶,温荣见瓶口上贴了黄签,颇为诧异,“这是何物?”
“百露丸,是东海岛国的贡品,听闻解毒的功效极好,圣主赐了五瓶。分婵娘一瓶,林府留两瓶亦是够了,我想着你和琳娘一人一瓶正好。”
温荣蹲身就要拜谢丹阳公主,丹阳慌忙将温荣扶起,“如今你是我五嫂,被你拜了我岂不是要折寿。”
“呸呸,怎说了这等不吉利的话。”温荣板着脸,二人相视而看,忍不住笑起来。
温荣拿过金丝笼子,白羽鹦哥歪着脖,乌溜溜的豆目瞪了温荣好一会,忽然左右金栏上来回蹦跳,粗噶的嗓音传来,“……怜赐花……催铺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