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姑姑!”他一想到东厂的刑罚就浑身发抖,听说季太监最欣赏一种剥皮的刑罚,把人绑在烧红的铜柱上,在头上划开一个十字,把水银细细地灌倒伤口里,犯人疼痛难忍,用小棍儿一敲,那人就受不住,光溜溜地剥了皮跳了出来,听说出来的人还能走能跑呢!好一阵子才断气。
李行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膝行到季岚熙身边,大哭着说道:“姑姑,侄子真的不知道姑姑是今天到的辽东,要早知道姑姑来逛个野趣儿,给侄子三个头也不敢扰了姑姑的兴致!”
说到此处,他浑身的肥肉已经哭得抖了起来,“侄子上有八十岁老母需要赡养,下有三岁稚儿嗷嗷待哺,还望姑姑能放过侄子吧!”
旁边围观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看清是李行商服软了。有人“呸”了一声道:“你哪来的三岁稚儿?儿子怕是都比你新娶的小老婆岁数大了。这位姑娘,这李氏行商平时欺男霸女,作恶多端,今日还请你为我们大家做主!”
众人神情雀跃,一齐说道:“还请姑娘为大家做主!”
季岚熙笑眯眯地把李行商扶了起来,“好侄儿,姑姑这人,就看不惯这些打打杀杀的。女真人来我大郑经商,我们自然要以礼待之,以文明教化,你不多给他钱也就罢了,怎么还能仗势压价呢?”
李行商忙不迭的点头:“姑姑说的是!回去侄子就通知各大马市,皮货干货统统统统恢复原价!”
边事动荡,未尝不是这些商人逐利的结果。大郑曾经用马市的开放与否来奖惩各部族,可见马市安,边境才能安。
季岚熙笑了笑,捂着帕子低声说道,“姑姑刚入辽东,又是第一次持家,府上新来的奴婢们侍奉不力,采买来的东西参差好坏都有,我想着既然侄儿在辽东商行做事,不如顺势接了这差事,如何?”
李行商的脸色铁青,这哪是要给他差事,这是用采买的借口收孝敬呢!肃王妃既然开口说了,那东西自然得是上上佳,还有年节的一大笔开销,不知道又得花出去多少。
不过总算是破财免灾,比受了东厂的酷刑要好。他诺诺地说:“能在姑姑府上当差,是侄子天大的福气无论花多少银子,都是侄子应该孝敬姑姑的。”
“是么。”季岚熙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好做事,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的。”
说到此处,她便带着一众人等回到王府去了。
到了肃王府,季岚熙先是把十几位铁匠安排到一门的东西厢房里去,这十几个人都是冶铁的熟手,甚至还有人曾经在火器局里当过值,研究过泰西的洋铳。她正想在解决钢铁之后就改造火器,此时这几人来的正巧。
季岚熙脚步匆匆,一会要和赵衍商议一下关于小高炉的事,待到了正房,她轻轻地掀起了帘子。
赵衍坐在榻上,鼻梁高挺,长睫在眼窝处扫下一片阴影,他薄唇微抿,拿着一本书念道:“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也。”
坐在他怀里的小男孩也跟着念,童音软糯,“将者,上不制于天”
“夫君。”她轻轻地唤道。
“嗯。”坐在榻上的男人缓缓抬头,“你回来了。”
第26章大战将起“我信”
赵衍把兵书交到赵宗尧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小脑瓜,低声说道:“我和你娘有些话要说,先出去玩吧。”
赵宗尧点了点头,乖巧地拿上书本出去了,临走前还对着季岚熙行了一礼。
季岚熙倒对自己十六七岁就做了娘没什么意见,她也有几分喜欢这个孩子,不像其他小孩六七岁那样狗都嫌的样子,想必也是家中出了变故,逼的他不得不早早成熟起来。
“你去马市有什么发现么?”赵衍抬眸问。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季岚熙摇了摇头,眼底有些担忧,辽东的局势要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也不知道赵衍在原著里是如何降伏诸部落,整合力量反攻盛京的。
“马市一向是边地最繁荣的地方,今日我去一看,来赶集的边民星星点点,大有倾颓之势。女真蒙古部落不通汉话,贸易本来就难以开展,多是大商会下到各个部落里收集,趁机依势压价,我看那皮货干货的价格连供给两个人糊口都难,何况他们人数众多,人吃不饱肚子,反心就起来了。”
“不过这些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东西,就如同一个生病的人,只要把他身上的腐肉清除掉,其他的症状也就好了。”季岚熙轻轻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今儿个梁中太监带夫君去干什么了?他这人一向趋炎附势惯了,没给夫君脸色看吧。”
赵衍道:“梁中先是和我一起去了巡抚,十几人正为了奴儿干都司的事情争论不休。耿满的意思召集麾下的辽东、关宁铁骑,一同北伐,梁中想以先关闭马市作为惩罚,警告诸部落,再以和议之,我听他此言,是要弃守大宁都司,重新设立边防。”
他的眸色深沉,冷冷说道:“梁中此人,该杀。”
季岚熙嗅到他话语里的血腥气息。大宁都司西靠七老图山,控制辽河上游、大凌河流域,东接辽东,相当于大郑的第一道防线,战略位置相当重要。历代游牧部落和大郑扯皮都要经过此区域,所以神祖在大宁设立重镇卫所,把守咽喉要道,在女真部落里安插无数根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