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不必了。”季岚熙眨了眨眼睛,“我想让你教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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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慎功在肃王府待了十几日,对王府的环境十分满意,季岚熙特意吩咐整整大半个后花园都交给他作为实验田,让他在里面自己捣鼓小麦和水稻。
他举起一盆小麦对着阳光细看,那盆小麦是他从家里带来的,现在长势十分喜人,生机勃勃,已经抽出细嫩的穗子。
孟慎功的旁边便是一片片的黄豆,这是他听王妃说的,两季作物之间可以在土里种下豆类,它们的根部能从空气里吸收一种营养,固定在土壤中,有利于下一季作物的生长。
他正哼着辽东民间小曲儿,一边把花圃的一根杂草拔掉,只听见后面突然出现一句生硬的汉话,不似中原人的口音,“你好,请问你就是孟慎功么?我叫林安多,是王妃派来一起负责农业水利的,从此我们便是同僚了。”
孟慎功心中一惊,连忙回头准备与自己的新同事行礼,不曾想那名同僚竟然是一名短发的头陀。
他细细一看,那头陀高鼻深目,皮肤白的吓人,身材高大,乍一看竟然不像人,而是个会说人话的大马猴!
孟慎功心下大骇,他第一次见到长成这样的人,王妃还真是礼贤下士啊。
第三十六章某便如你所愿
今年辽东的夏天来得格外迟、格外晚些。
三月里雪好算是化干净了,结果一场倒春寒,老天爷又让天上飘起了鹅毛,种子是四月初的时候才能将将种下。
这一天天的拖着,眼看就要到了六月中,田里面的春小麦却还是长的稀稀拉拉,拔起的穗子纤瘦又干瘪,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刘家村的刘老汉半蹲在田埂上叹了一口气,他吧嗒着嘴摸上腰间的旱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眉宇里满是担忧之色。
今年各家的土地他都挨个看过了,按照这青黄不接的收成,一亩地能收个两石小麦都算是好的,有些家庭上下十几口一年到头的嚼头都要靠这几亩地,两石小麦又怎么够!
又是个大饥年啊,刘老汉的眼睛有些混浊,怔愣地望向远方,女真人那边的粮也种不了,想必也是不好受,秋日收获必定会大举派骑兵来抢,到时候又不知道有多少家要糟了灾,又要死多少人
至于卫所,那多少年都是个摆设了,女真人来进来也不见一个大头兵的影子,每年除了收农税之外刘老汉就从没再见过朝廷的官儿,辽东没有人能靠得住谁,要靠只能靠自己。
他已经考虑到把祖辈的地卖了换些米粮,收拾收拾到南方做零工去,听说沿海那边已经有什么织布机了?让家里的婆子媳妇去碰碰运气,自己还有一个小孙女儿呢,小孩子可是饿不得啊
“刘爷!刘爷!”一个小伙子气喘吁吁地从村口跑了过来,粗布短打上还滴着汗,他急冲冲地说道:“您怎么来这儿来了!快回去吧,村子里出大事了!”
“什么?”刘老汉“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是农税官来了?还是女真人又要来抢了?”
“哪儿跟哪儿啊!”小伙子咧开嘴笑,眼里充满了兴奋,“是朝廷派人来了,肃王爷王妃派人来了!听说是一个名叫什么‘宣讲大队’的官人们下到各个村子里,要给我们免费发种子哩!”
发种子?刘老汉的眼睛瞪的溜圆,只听过朝廷征种子税、青苗税、农税的,何曾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会是来糊弄人的吧,或是现在领了朝廷的种子,到秋收时要上交给太仓七成?
他连忙抓了抓头发,可不能让村人们答应,这要真交给太仓七成的税,那所有人可是真的活不成了!
“不能答应啊!走走走,快随我回去!”两个人一路小跑,一直奔到了村口。
村口处已经被村人们挤满了,他们或是兴奋,或是惊异,把一位穿着布袍的年轻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着些什么。
刘老汉硬生生地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大声道:“官人,我是刘家村的村正,有甚么事就来寻小老儿,这些村人大字不识一个,说话也颠三倒四的,莫要污了官人的耳朵!”
那年轻人正被问的左支右绌,见刘老汉过来好歹能喘匀一口气,他声音嘶哑地笑道:“老丈,我是肃王府派来的‘宣讲大队’典仪,今日来是要给大伙儿发种子的。”
刘老汉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年轻后生,手指白皙细嫩,一看就是个没干过农活的小年轻,于是也就放下心来,他客客气气地说,“官爷来是要发什么种子?今年各家各户的小麦都种下了,怕是没有多余的地可用了啊。”
就算有多余的地,也不能忙活了一年,收成全都白白地被王府要回去,还不如放着荒了呢!
“老丈不必担心。”年轻人笑道,把一个布包递了过去,“王府发下来的种子是让大家试种的,本来也不多,一家种上个一亩地就够,种在田间地头也行,若是收成好了,便明年再多多地种下!”
试种,什么东西还需要试种?刘老汉伸出头来一看,嘿,还真是个新鲜玩意儿!
那个布包里装着几十颗土坷垃似的小块,上面还带着青芽,一点也不像种子倒像是人参一样的根。
他捻出一块放到眼前细看,小心翼翼地问道,“官人,小老儿种地这些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种子,敢问官爷这是吃的还是药用?收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