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丞相大人表示,别理他。元彻从成山的折子中抬起头,下一刻,立马扔下手中笔走下来,照例对着沈之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扫视了一圈,见那披风的领口没裹好,前襟上还落着一小片雪花,毫不顾忌地伸手一拢。当然,嘴上也没闲着:“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外面雪还没停,也不怕冷着,有什么大事儿朕回去自然会告诉你,何必辛苦亲自跑一趟魏小喜呢?没跟着?”魏喜从殿外探出一个头。元彻:“看什么看,煮碗姜汤去,再拿个手炉来。”魏喜连忙溜了。众阁臣内心十分感谢丞相大人及时出现相救,否则免不了被陛下一顿吼,同时熟练地装瞎装聋,在陛下唠唠叨叨的时间里回到位置上各司其职。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常言还道,世上没有遮天树,只有一物降一物。丞相大人万岁。齐王死后,这天下近来再无大事发生,万邦一国,四海囊括,清平安乐,能很明显地能感觉出,尽管陛下那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臭脾气依旧还是那样,但整个人不再似从前那般紧绷,于人前,还会故意肆无忌惮地敞露出对丞相大人的偏爱,“粘”得四下都腻得慌。或许是因为以前藏得太久了。沈之屿耐心等元彻说完,淡声回了句“无碍,别一惊一乍的”,然后坐去众臣上位:“你们继续聊,我就是来听一耳朵。”“陛下赎罪,十道毕竟是陆路,就算修得再笔直通常,使力的终究是马匹,货一多,马匹的数量自然也得跟上来才行,运输成本便上去了。”公输厚拱手道,“这是没法在十道上改良的,问题不出在这上面呀。”公输厚也在这月里为这件事情抠破脑袋,思来想去,想了无数种办法,都没有用。江岭出列道:“陛下,既然马贵,那想办法压一压马的价钱呢?凭商户户籍为证,比如买十匹只需要赋九匹价钱,百匹则更惠,以此类推?”“万万不可。”牛以庸摇头反驳,“先不说那卖马商是否同意,此法一出,岂不给蓄意屯兵行了方便?凭商户户籍为证这一点其实没什么用,你若仔细辨别,可以发现大多商户家不仅仅完全以商为主,多多少少都会参杂着其他的东西,再者,且光压马价有什么用?买马其实对大多数商户来讲并不难,市场马价不贵,只需要花一次银子,真正麻烦的是养马,马匹吃的草,生病了,老了,这些才是他们没人头疼的关键。”江岭听得哑口无言。魏喜煮好了姜茶送进来,沈之屿抿了一口,驱走了身体内的寒气,没插话。议政殿陷入短暂的沉默。“陛下,”牛以庸拱手,“臣愚见,要不统计一下此类商甲之户的名单,以皇城的名义出面扶持,对他们给予一定的补偿?”元彻盯着手中一连十来本折子都是求于此事,眉头微微下压。白日转瞬即逝,直到黄昏时分,众人没能商议出个最终结果来,要么是这里不对,要么就是那里没有顾忌到。夜里,元彻和沈之屿一起回到相府,吃了晚饭,随后在寝屋里点着一盏灯,相对而坐,各自忙事,月至中天时,元彻凑来俯身用额头探了探沈之屿的额头,道:“真好,没发热。”“哪儿有这么容易受寒?”沈之屿笑说,“对了,关于运输一事,陛下有法子了吗?看样子阁臣们似乎较认同牛以庸的办法。”元彻索性盘腿坐在沈之屿身边,圈着人的同时把下巴也放去肩上,两只爪子不老实地深进后者衣袖里,去摸那手腕上凸出的腕骨。沈之屿给他摸得浑身泛痒,下意识地一缩,谁知整个人就落入到对方怀里。元彻趁机抱紧:“不行,他说此类商甲户。到底是哪一类?这个界限该怎么画?就算画出来了也会不会有人咬文嚼字浑水摸鱼?还有,万一还有人想要贪这便宜,以杂物为表,内里填充他物……啧,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沈之屿点点头:“陛下进步了。”元彻一愣,抬起脑袋看了看沈之屿,稍后,恍然大悟:“好啊!大人你明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竟不告诉朕,看罚!”沈之屿:“能自己想到当然是……哈哈哈好了好了,别……别挠我,快停手!”元彻哼了一声,说不行,必须得罚,非压着又胡闹了一小会儿才罢休,分开时,沈之屿气息都是粗的,半躺在塌上,瞪着始作俑者。元彻食髓知味,嘿嘿一笑,把人护着腰拉了起来,压低声音说:“是你太怕痒了,浑身上下都敏感,不信你挠朕试试,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