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跑得更慢、也更坚持。不管怎样,就算终究要死,也要等到最后那口气咽下,也要等到最后那丝力量用尽!即使风刮得再猛、空气再冷,他还是跑着,跑着,跑着……
然后……
还是那个然后……
直到若干年后,回忆起这个&lso;然后&039;,他都依旧无法真心地会意一笑!因为那就像是上天注定的玩笑--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走向尽头时,无命就会出来拯救他!
在那个&lso;然后&039;过后的许多个日子里,每个晚上,每天每次太阳即将升起却又还未升起的那段最黑暗的辰光里--他总会回想起那一段长街--白皑皑的一片里,水晶一样的人儿与雪色融化成一线,只剩下那红色的菱角在微微勾着,笑呵呵地问着--
&ot;要不要穿上,很暖和哦!&ot;
那时的无命,为什么要用那种几乎谄媚的声音询问他?这个疑问,直到现在,他都答不出来。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一回头,无命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一边剥下自己的皮裘,双手捧上来,像捧着一枚救命的仙丹!
所以,这一幕在记忆里无限制地重复!
因为他没有选择,那一刻是注定了的现实,他无法选择--在遇见花错之前,要先遇见无命!
世间最最可怕、最最可恨、也最最无奈的--便是&lso;注定&039;……
也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产生的憾恨!起初以为那是因为无命的笑容。浅浅的、讨好的,却又略带点炫耀的微笑--仿佛在说:看到了么?这就是距离。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小公子,一个是只配与野兽为生的街童!永远只有公子施舍街童,而这个秩序将永远无法对调立场!
所以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那双肮脏的、满是冻伤的发青乌黑的手!从那柔软的皮毛上挪开!硬生生的!毫不由于!
然后,
还是一个然后!
他马上就看到了无命背后的马车上,辐射过来的,阴鸷的目光!
原本以为,只有饿得头脑发昏的豺狼,才会有那样的目光!绿油油的、发出惨碧的颜色!透过马车的围帘fèng隙,像比寒风更锐利的尖刀,一刀刺进身体般的绝对!
那种眼神,仿佛是霸占着巢穴的毒蛇!又或者,更像争抢撕夺猎物的秃鹫!透过无命的肩,笔直地射了过来,盯着他正要缩回去的手!
或者就是因为这个目光的暗示……
现在想来,在每个梦徊的深处,当已经逐渐成年的自己,仍旧站在那片空旷的白皑皑的街头上时,依旧会记得那目光带来连锁效应!
天性里,绝对不愿落于下风的求生本能,转变为狂化!那目光让自己变得怨毒!越是别人害怕被抢走的东西--对他就越是具备吸引力!即使原本并不想要,也会因为那种鄙夷的暗示的兴起抢掠的念头!
所以他伸出了手!
不是夺取那原本奉送眼前的皮毛,而是破坏!粉碎这眼前看来亲善美好的一切!直到让那躲在后面的目光无法隐藏!
--现在想来……
才恍然发觉,自己天生就是一头野兽。
若作为人,就是那种坏到了骨子里的畜生。
战斗的本能不是为了&lso;得到&039;,而是为了&lso;夺取&039;!只有别人手里珍藏的东西,在他眼里才有价值--被一顿惨烈的皮鞭&lso;奖赏&039;过后,直到许多年后的今天,他才发觉事实……
那天的那个&lso;然后&039;的结果,只是自己被狠狠地抽打了一顿,变从那双眼睛的跟前,把无命抢了过去,结果虽然很顺利,但事实上,到了如今,他已经无法得意地…笑出来……
……因为,自己突然不想去抢了……
遇到一件一点也不想把他破坏的&lso;东西&039;,遇到一个很想留在身边的&lso;人&039;……他突然变得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