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这一切都只是另一个阴谋的前奏,那么,叫花无命拿怎样的东西去抵偿?!
欲哭无泪啊……
他的眼里,流出来的不该是泪,应该是血!
无是的身体,渐渐僵冷了。笔直而冷硬,像被突然冻僵!
他退开,慢慢地,从无命身边退开,缓缓站起身来,再次俯瞰无命孱弱的身躯,眼里的悲伤温柔已经变成得意的坚硬!
&ot;我为什么不该活着?!难道你跟爹一样,都觉得我该死么?难道你跟那家伙一样,觉得我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么?!我活着,我还活着,我之所以还能活着,就是因为我根本不像爹所认为的那样!--我早说过了,爹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世上有我一个花无是,天生就是出来为花错犯的错来擦屁股的!&ot;
晶莹的水滴微咸,从那无神的大眼里滚落,划下脸颊,从灼热走向冷寂。无命望着头顶上空的天花板,突然开始明白--谁都没有错……因为谁都会犯错……
暮色的彩云,已经披上黯沉的夜色纱衣。那暮沉沉的深蓝,幽冷苍凉,衬托着漫天群星--这才是北方该有的夜晚。
冷风吹过,飘过血味,冷凉得没有一丝希望,这才是一水城的夜晚。
抹过脖子上那道淡淡的血痕,十三望着对方笑了,他摇摇头,只说了一句:&ot;还差一点点,你便可以送我一程。&ot;
对方也笑了,声音咳呛,像是胸肺遭受了重击,声音含混着,有些闷闷的杂音。
&ot;这样做,是想你也能尝尝无命身上的痛苦!&ot;
&ot;这样的伤,很快就会好。&ot;十三轻笑,依旧肆意轻松。但若看他的身躯,便很难相信他还能如此轻松!漆黑的府绸衣衫,已经布满猩色彤云,段非的刀,每一刀都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就像他的拳,每一拳都击中了对方的要害!
&ot;但无命脖子上的伤口,却永远也好不了!因为是你给他的!&ot;段非说的话太多了。
十三说的也不少。
就是因为他们都拿出太多精力去说话,所以他们都还没死!想要在终结对手之前,把心底的声音都痛快的宣泄出来,所以他们都还活着!
每多说一个字,段非的气息便要紊乱一分。
每多说一句话,十三身上的血,便要减少一点。
两个人都似快站不稳,摇摇晃晃,却又坚持着不倒,十三抬头看看天色,悠然地笑了笑:&ot;所以你要我死?&ot;
&ot;对!我们并非不能共存的关系--而是……即使我死,也要拉你下地狱!&ot;段非嘿嘿笑了,胸音浑浊,他原本挺拔的胸膛,似乎已经凹陷了一块下去,断裂的肋骨刺破内腑,一张嘴便涌出一口鲜血!
&ot;看来……我们俩之间,谁想要解决对方,都是非常困难的事。&ot;十三淡淡地陈述。
段非的刀,只有一招。漫天刀影,攻守兼备,让他的对手顾此失彼,不多不少,想要全身而退,必须躲过那十六刀!
段十六刀!
谁都知道这个绰号,但知道也没用。
他的拳,只有一种。全攻全守,浑身皆做凶器,以体术而言,他不伦不类。想要躲开他的拳脚,除非身体条件比他更柔韧、更灵敏、更强悍!
兽儿!
记得这个称谓的人,都化作大漠糙原的阴灵游散,要抵挡他的攻击,除非斩掉他的手脚,让他断气!
此时似乎应该惺惺相惜。
自古英雄气短,人间能寻到一个如此相似又对立的个体,本该仰天长笑,当浮三大白!
但他们也知道,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不是段非,便是十三。
无论是谁,江湖都会存在,他们改变不了任何事物,一切照旧运行!
没有段非,武林还是会冒出又一个出类拔萃的新秀!
没有十三,江湖照样会出现一个异军突起的枭雄!
他们只能代表他们自己,为了活着,为了活得更好、更舒服,他们走到一起,注定是为了拔刀相向!
所以,当十三这样感叹的时候,段非再次笑了,没有声音,而是冷冷的笑起来--
&ot;没错!你说的对,段十六刀要不了十三的命!&ot;
然后,他站直身躯,修长笔挺的姿态犹如临风幼树,将弧月之刀缓缓回鞘,垂手而立。
很松弛,很自然,像极了决战开始时,十三的备战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