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被她这话惊到了,长眉深深蹙起。
偏生宋婉清一脸坦荡的望着他,从面前人身上沈肆只看到了平静与坦然,他一时语塞,久久才道:“宋姑娘,何必强求呢?”
身为侯府的长公子他自小被父亲悉心教导,沈予铮授他武艺,为他遍请名师,他年少中榜才名在外,又跟随父亲沙场征战,自认万事于他不说轻而易举,可也绝非难事,他自信能解决好自己同宋婉清的这桩婚事,可在此刻才知道他把这事想的太过简单了。
沈肆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宋婉清,但他却听过东平伯府的这位三姑娘,生母是琅琊王氏的庶女,因才情出众自小被选入宫做公主伴读,后因王家同先太子谋逆一事获罪沦为罪臣之女,而她的父亲先璟伯爷自小为先太子伴读,与其母相识宫中感情甚笃,王家获罪后更是不顾家中反对执意纳了她母亲入门为妾,婚后只得此女,这事当年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众人还时常说起来称赞先璟伯爷的情深。
宋婉清父母亡故后宋婉清由嫡母何氏教养,何氏教养她没几年就把人送去了庄子上,沈肆本以为她一个庶女又无人撑腰,应当是十分好拿捏的绵软性子,却不料宋婉清是个有成算的。
宋婉清不知他心中所想,她静默的站着,看似温顺乖巧的皮囊下其实处处荆棘,稍不留意就会叫人碰壁:“您叫我不要强求,那长公子何必强
求我呢?”
沈肆是真的哑然了,好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想和离是真的,可也不急在这一时,宋婉清毕竟曾为他守寡三年,他提出和离到底是辜负了人家姑娘,况且他才回京,许多事情都要从长计议,若冒冒然同宋婉清和离了,那些御史少不得要上奏弹劾他抛弃发妻,始乱终弃,届时林惊影也必定会遭人口舌。
最后他低声笑了下,颇有些无奈道:“今夜天色已晚,你且回去好生歇着吧。”
沈肆叫她回去歇着,而不是同她一起回去。
这叫宋婉清松了一口气,屈身行礼送走沈肆,她并不在乎沈肆今夜宿在哪里,总归他没再提和离的事。
沈肆走后,自月洞门后走出来一人。
是萧承宴。
他才换过衣裳,原先那件黑色的衣袍换成了一件月白色的宝相织金的圆领袍,今夜没什么月色,若是月色好,他那件衣衫上的金线应当会在月色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宋婉清如是想着。
“见过六公子。”她挂着得体的微笑,微微欠身行礼。
萧承宴从方才就在这后头等着了,自然听到了她与沈肆的对话,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被他掩饰的极好,再抬起头是已经换上了一副朗月疏风的清隽面容。
他轻轻咳了一声,白皙的面皮渐渐浮上一层迷离的红晕,他的神情都开始不自在起来:“今日之事,嫂嫂勿怪,这原不是我本意。。。。。。”
萧承宴生的极好,
沈家的儿郎多是刚毅的长相,沈肆多像姜氏一些,眉目深邃,倜傥风流,长相上却还是能看出面容里的刚毅之气,可萧承宴不同,他五官极为端正,高鼻深目,一双丹凤眼眼尾弧度上翘透出些不近人情的冷厉与漠然,但细看却能从中读出些独属于女子的妍丽,纵如此他却毫不女气,反倒是生成了一张足以叫闺阁女儿魂牵梦萦的好样貌。
他现在的态度实在太过温和无害,宋婉清忽有些恍惚,她甚至都要怀疑今日之事到底是不是她的一场梦了。
觉察到自己已经盯着人看了许久,宋婉清赶忙移开视线,她低下头,声线清冷:“六公子在说什么,我已全然不记得了。”
“是,嫂嫂说得对。”萧承宴的笑僵硬了一瞬,他顺着宋婉清的话继续道:“我也已经不记得了。”
宋婉清冲他笑笑,转身离去,却在擦身而过时发现他袖摆被什么洇湿了一块,在月白的衣料上露出一块暗色的污渍来。
她脚步未停,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说了不记得,便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她们今夜也未相见过。
宋婉清走出去许久,萧承宴还站在原地,他撸起宽大的袖摆,手臂上一道剑刺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那伤口似乎包扎过,此刻不知怎的又流起了血。
萧承宴冷漠的看着,指节覆上伤口,顿时鲜血淋漓,他从唇边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不中用啊,她甚至都
未曾多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