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冗长的街道才被人洒扫过,青石板上蒙着一层水渍,湿漉漉的。
侯府门前停着八九辆马车,宁远侯府中门大开,老太太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蜀锦织花褙子,配重工金线密绣的马面裙,腰间环佩层叠,颈上一八宝璎珞项圈分外惹眼。
姜氏和徐氏两个儿媳扶着老太太出来,婆媳三人在阶上站定,老太太神清气爽道:“昨日瞧着天象还似有雨,今日却是个无云的好天儿,想来是神仙真人也知道咱们家要去礼佛,特地让咱们舒舒服服的出发。”
“婆母说的是。”徐氏附和,“想来是今日母亲打扮的光彩照人,连乌云见了都不敢来了呢。”
姜氏撇嘴,她最瞧不上徐氏这阿谀谗上的模样,她扶着老太太的胳膊,视线落在老太太腕上那枚足金的珐琅雕花的镯子上,这镯子用料十足,戴在腕上老太太也不嫌弃沉。
她一边腹诽,一边又想着这镯子要是自己的该多好。
宋婉清是跟着沈昭一起出来的,今日出行,女眷们大多都穿的轻便简单,是以宋婉清瞧见盛装打扮的老太太时不免愣了一瞬,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叫小厮把马凳放好,扶着老太太上了马车。
“祖母稍坐,一会儿咱们就出发了。”
她轻手轻脚的关上车门,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候府女眷众多,即便是府里的郎君爷们儿们没去,加上众人的行装,和寺庙要捐赠的香火钱,零零
散散的也有不少东西,整整塞了八九辆车驾。
待各位都上了马车,侯府的车驾便载着女眷们往南山寺去了。
马车上,念柳开了车窗往外瞟了一眼,不解的回头问宋婉清:“姑娘,咱们不是去南山寺吗?为何要走虹桥这条路,这不是舍近求远了吗?”
宋婉清听闻马车改道,侧着身子往外瞧了瞧,果真是走的虹桥这一条路。
打头的马车是老太太的,余下的几辆马车都跟着老太太的车驾前行,想来是老太太临时叫人改了路线。
她收回目光,靠着软枕坐定。
要走虹桥这条路,势必要经过长公主府,老太太是想叫丹阳长公主知道,她们去南山寺看沈三爷了。
有风吹动过,马车四角的宫铃响的愈发厉害,清脆的铃声环绕在耳畔,宋婉清敛眸,伸手关上了车窗。
老太太和长公主积怨已久,听闻三爷出家便是被长公主逼迫所致,都说子肖其母,可观萧承宴言行,若丹阳真如传闻一般跋扈,便不会长成如今模样。
况且丹阳长公主若真是个嚣张跋扈不通情理之人,沈三爷又不是个傻的,为何要迎娶她?
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沈三爷为何出家,怕是只有丹阳二人才得知,只是丹阳长公主这些年闭门不出,坊间的传闻才愈演愈烈。
马车行过公主府外,清脆的铃声绕过朱红墙壁,落在了院内的丹阳耳中。
她正披着一件狐皮大氅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今日阳光甚好,碧荷便把她带了出来。
摇椅轻晃,碧荷紧张的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丹阳轻轻睁开眼,眼神中带着被打搅清梦的迷茫,她侧过脸,盯着红墙凝望了一阵儿,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她问碧荷:“是宁远侯府太夫人带着女眷去南山寺看三爷了?”
哪次宁远侯府女眷出行去南山寺礼佛,不是这样大的动静,是以碧荷一听就知道这是宁远侯府的车队。
碧荷艰难的点头,满目担忧:“公主要是觉得吵,我这就把她们赶走,太夫人委实太过分了。”
丹阳摇头,唇畔轻扬:“这样的铃声多好听,我喜欢听。”
她阖上眼,笑容消失在唇角:“太夫人是他的亲娘,母子相别多年定然十分想念。”
“可是碧荷,我也想他。”
碧荷咬着唇,逼迫自己不流下泪来,“公主。。。。。。”
丹阳仍闭着眼,她喃喃开口:“可是碧荷啊,他不会见我的,他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