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少吗?他的生命是太多个万不得已的集合。完颜旻用手指触着那锦囊,心中多思绪。
完颜旻把那锦囊交与了御风。
“主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要给属下。”
“既然是万不得已,当然要做万不得已的准备。”完颜旻幽幽答道,说了一句御风听不懂的话,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坚持命他收着。
晚间,盛轩宫灯火融融。
仲冬的雪花有些大,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不紧不慢地砸在完颜旻肩上。帝王手里握着一只古怪的信笺,从中抖落一张绢黄的纸来,在手心摊开。
纸张摊开的时候,长斜的眉蹙了一蹙。这封信是今早由一个乞丐亲手交到颜如玉手里的,比那个锦囊到达的时间还要早几个时辰。
有一片硕大的雪花落下,浸湿了纸张,洇开一圈水渍。
完颜旻落目其上。
纸上的字迹是反着的,也不是一般笔迹书写,更像是在山林旷野之中随便拿什么东西洇上去的。完颜旻看到那纸张上书写的方式时脸色已不觉沉重,随着目光下移,他握信的手抖了一抖,又抖了一抖。
雪依旧下着。
读信人的面貌依旧从容,脸色却越来越变幻。
只有萱后,才喜欢用这样独特的方式来书写。
整封信篇幅甚短,不过寥寥几笔:“旻儿吾儿亲启:母后在外游山玩水,归彼大荒,意畅身舒,通体无恙。母后乏矣,不胜机心,天下纷纭,交予独掌。”
信是萱后写的没错。
这种字体,是完颜旻幼时萱后自娱自创的,并没有其他人知晓。而且信上章体简短洒脱,实在太符合萱后做事的风格。
御风看到完颜旻拿着信纸僵直坚硬地坐着,上前打扰不是,安静地沉默着也不是。
完颜旻在思考一些事情,并且他很快想通了。
他忽然想起来,萱后向来是洒脱的。她要离宫,不分场合,不待时机,想走就一切都放下,坚决朝着山水奔去了。什么朝代更迭江山覆灭,通通都不可能再牵绊这样一个通透的人了。
而且他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之前那些荒谬不孝的想法并非凭空而生。他毕竟是离萱后最近的人,所以迷惑时最该询问的其实不是表象,潜意识早就帮人作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萱后确实是自己离宫的,而且就信上的语气态度来看,这个想法已经盘旋在她脑海里许久了。靳安殿发生事变,不过是一场顺水推舟的导火索。
那么,南月呢。
因藏匿太后为名被他囚禁在冷宫的南月呢。
完颜旻在一场盛雪中安静地坐着,雪水浸湿了衣襟,脑子里不住地回放着南清云早前愤愤说过的话:“而且我相信,你说的那些事情,绝对不可能是她做出来的。”
“绝不可能是她做出来的……”
见完颜旻收了信纸,御风以为他会发布什么命令,在一旁恭敬地侯着。不料,完颜旻只是草草收了锦囊,出其不意地道:“去长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