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清晨,灰色的雾弥漫在整座废都。
窗户上结了狭长的冰棱,带着寒冷杀气的尖利椎体划破雾气,就像破浪的船头一样在雾海中划开涟漪。
我清晰地听见某处播放着本市早间新闻的声音。
是某位大学女生失踪的消息。
我将厚厚地窗帘揭开一点,楼下的破旧面馆里面正在播放着这条新闻。我的视力一向很好,整个废城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电视里的照片与苏皎然钱包里的照片重合起来。
我轻轻地笑起来,感觉嘴角的肌肉十分别扭,我几乎不曾笑过。
今天似乎有好事要发生。
苏皎然是时之干涉者。
他喜欢在时间的夹缝里看书写字,学识渊博,他像一座移动的图书馆。
我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得快要坏掉了。
我在废弃的阁楼里,昏暗的夜晚,第一次看见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他走过废弃之地,走过这残破的长街。这里的每一处缝隙里都渗出□□裸的罪恶与贪婪,每一寸阴影中都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有柔软的栗色短发,明亮的眸光,在这样的地方如同天鹅一般走过。
有流浪者悄悄向他移动,浑浊的空气十分压抑。
苏皎然缓缓蹲下身子,右手虚按。额发无风而扬,银色的异种精神力图腾尖锐与辽阔并存。
那是……时间吧?
时间啊……
沉积的砂石飞驰而去,无形的力场以苏皎然为中心扩散,我可以感觉向流水一样的细腻、亘远、绵长。充满包容感的力量从身边扫过,如同回到母体。
这里的第四维被冻结了,那个好看的男人站起身,理了理纯白的衣领,穿过无数石像般被固定住的人,从容离开。我凝视着他优雅的背影,摇曳着夕阳中的发丝,小小的愉悦烟火般从心底炸开。
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不属于这里,却带走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我从回忆里抽出思绪,开始收拾行李箱。
今天我要离开这里。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苏皎然了。
我的东西很少,但是我收拾东西的速度很慢。当我磨磨蹭蹭地用一大堆垃圾塞满行李箱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拖着箱子推开门,在心里告诉自己……
永远,永远不会回来了。
地下铁车站有歌声传来,我错过一辆又一辆车,只为了驻足旁观。
午夜的站台,只有我和孤身流浪的歌者。
美丽而稀少的语言啊,应该是希伯来语吧?歌者是信徒吗?是在唱赞美诗吗?
“要跟我一起去流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