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的吧,出自哪里我倒是有点记不清了,知远应该知道。”温重华接着话,回眸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季知远。“应该是出自《赠温峤》,‘人亦有言,松竹有林,及余臭味,异苔同岑’。”他迈着步子走上前来,也看着宣纸上的字。是行书的笔法,比起温砚往常的笔法,愈显丰肌腻理,少了几分刚健,多了几分柔美。温重华点着头,欣赏的看着季知远:“到底是老了,记忆力不如你们年轻人了。”“他也不年轻了,三十的人了,成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哎。”季盼山摇着头,“我让他去相亲,他也不肯,还是和你爱人的外甥相亲,他也不去,多好的孩子……”“廷景那孩子是不错,知远你接触接触也是好的。”温重华帮着腔。温砚温重华似乎全然没品出这句话里的暧昧之意,一心想着那些词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郭茂倩的《乐府诗集》我刚刚还在看。”“想找小砚这么优秀的,你岂不是更配不上了,别想了。”季盼山也没品出来,只顾着笑自己的大孙子。二老的反应让温砚不由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反应太大。他把错乱的呼吸调回,低眸将掉下的毛笔重新挂上笔架。“老领导,知远可是年纪轻轻就做教授的人,你可别这么说。”温重华忍不住替季知远发声。“小砚可是三岁握笔的天才……”温砚不免汗颜,这二老多少有点身份错乱的感觉,怎么都逮着别人家的孩子猛夸。“咳……时候不早了,温老师是不是可以放下笔回房休息了?”季知远轻咳两声,中断了二老没什么营养的争论。他用的是“可不可以”这样的问句,但语气和眼神,则是不容置喙的模样,温砚哪敢说“不”,乖乖离开案桌,挪着步子走出来,“对,小砚你快回房休息吧,刚好点可别又折腾病了。”季盼山这才从“辩论赛”里退场,“爷爷给你带了些补品还有徽墨,那几块徽墨可是上品,别让你爸独吞了。”温砚弯眼勾唇:“好,我明天就用。”他的笑容干净纯澈,不掺一点污浊,那对梨涡更是甜的叫人沉迷。季知远错开眼神,不敢多看。“季大哥,你回竹青居了么?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温砚像是知道他在躲闪,偏眸直直盯着他。“你和小砚一起走吧,我等会自己回去就好了。”季盼山率先开口。季知远点头:“好,路上让启叔慢点开。”“老启二十年驾龄,比你靠谱多了。”“好好好……”离开了书房,二人并肩走在小道上。岚京的冬夜,温度向来都是零下,今天也不例外。好在温砚今天穿得厚,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季知远还给他围上了围巾。是初见那天,季知远戴的那条格纹围巾。应该是刚刚洗过,带着淡淡的洗衣香珠味还有一点季知远身上那股熟悉的玉龙香。温砚将脸埋在围巾里,看着走在前面给自己挡风的季知远,有时候,他是真的很想,很想从后头圈住男人的腰。一路上,二人都没怎么说话,男人只在路程快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开了口:“会不会冷?”“不会。”温砚接话,抬眸盯着他的后脑勺,“过两天,我打算去秦镇一趟。”跟前的季知远闻声,猛地滞住脚步:“你身体还没好……”话音未落,只觉后背肩下被一撞,并不觉得疼,只是稍稍一麻。觉得疼的,是身后的温砚。“唔。”他只觉鼻梁骨要碎掉了,又痛又酸。他没料到季知远会忽然停下来,没能刹住脚步,鼻梁骨直挺挺的戳上了男人硬邦邦的肩上肌肉。季知远迅疾的转回身,满脸焦急:“没事吧?”温砚用手捂着鼻子,晃着脑袋。庆幸脖子上的围巾绕的圈多,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我看看。”季知远俯身,微微弯眼,轻轻伸手拉下温砚那只掩在鼻上的手,近距离的怼着他的脸看。温砚的鼻头细巧挺秀,还好没被他撞歪,不过鼻尖有些泛红,他的皮肤很薄,泛红的地方,像是要凝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