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可口的味道,寒渊随即便游到了池边,努力地跃起来半坐在池畔,伸手抓起了胖头鱼饼大快朵颐。寒渊从未吃过如此可口的鱼饼,以前他在珊瑚林的时候,因为与父亲寒冽颇受族人欺负,所以只能去食物贫瘠的海域抓一些难吃的大头虾和蝴蝶鱼。记得自己有一年病了,父亲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只咪咪虾,让自己高兴了好久,当即便把那一盘咪咪虾都吃了个干净,竟是忘记给父亲留下一二了,虽然当时父亲说他已吃过了,但是寒渊却永难忘怀对方看着自己时眼中的慈爱与怜惜。他当时便发誓等自己长大之後,一定要去弄最好吃的鱼虾孝敬父亲,可是父亲却没有能等到那一天。想到自己那可怜的鲛人父亲,寒渊的心里有了一丝酸涩,他放下了还没吃完的胖头鱼饼,尾巴轻轻一滑,又回到了水中。阿珠吃惊地看到一向很喜欢胖头鱼饼的寒渊今天一反常态,正想询问几句,却见对方在水底游曳了片刻之後,便慢慢钻了出来,一头湿润的冰蓝色长发竟似有光环笼罩一般美丽异常。寒渊在水中一边游曳,一边张开嘴轻轻地唱了起来。他所用的乃是鲛人一族特有的单音节调子,他的声音显得那麽高亢空灵,将这首优美的曲调哼唱得直入人心。这是寒冽教给寒渊的曲子,对方临死前曾告诉他,若有一日思念自己的时候便不妨高歌此曲,那麽他便会在歌声中永远保护陪伴着自己的爱子。而实际上,寒渊很少唱这一首曲子,因为他并不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还要为自己担心,但是今天,他真地好想告诉寒冽,自己好想他。鲛人族善歌的特征在南陆几乎人人都知道,可是能亲耳听到鲛人歌唱的人却少之又少,阿珠也是第一次听到鲛人的歌声,她当即就呆住了。从寒渊口中发出的音调婉转动人,带着几分淡淡的悲伤,却又不乏几分温暖。阿珠只觉得胸口渐渐发热,紧接着连自己的眼眶也热了,大滴大滴的泪水随後便滚落了下来。殷战才从皇宫议政归来,他还不及回屋休息一下,便想着先来後院看望一下寒渊,不知对方这些时日过得如何了。还未走进後院的大门,轻轻的歌声已悄然飘了过来,殷战听到这首曲子後身子猛然一震,当即便僵住了。那是寒冽曾为自己所唱的曲子。至今他还记得对方在自己怀中那副骄傲的样子。──殷战,这是我为你作的曲子,整个鲛人族中只有我会,而整个人族中只有你配听。看见殷战面色大变,跟随他的副将还以为他旧疾犯了,急忙扶住了他。「大将军,您怎样了?可是不舒服。」殷战缓缓摇了摇头,忽然甩开了副将,拖着自己残疾的那条腿快步朝後院走了过去。寒渊正在水池中兀自高歌,突然他瞥到了一个令自己感到厌恶和恐惧的身影,当即便硬生生止住了歌声潜入了水中。随着歌声暂停,阿珠也慢慢从伤感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她用丝绢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的泪痕,抽噎着望向了身後传来脚步声的後院石门。殷战面色惨然地站在门侧,似乎还未回过神来,阿珠还是第一次看到严肃的大将军露出如此怅然的神情,似乎对方失去了什麽重要的东西。寒渊咕噜咕噜地冒了几个泡又从水里浮了出来,他面色淡漠地看了眼这个竟想生吃自己,还拿棍子捅自己的大将军,不客气地把放在水池边剩下的半盘的胖头鱼饼都揣进了怀里,然後叼着坐到一旁狠狠地吃了起来。真是扫兴,他本是想高歌一曲诉说自己对父亲的怀念之情,却没想到被这个讨厌的家夥听到了自己的歌声,简直就是晦气!对鲛人一族来说,除了他们会在自己有好感或是喜欢的对象面前歌唱外,其他时候是不会轻易歌唱的,而若是不小心在自己厌恶的人面前歌唱了,更会令他们由内自外都感到不舒爽。寒渊已经习惯了一直照顾自己的阿珠姐姐,所以这才肯在她面前开口歌唱,可他唱歌却绝不是想要引来殷战的。殷战拖着残腿慢慢走到了水池边,副将怕他摔倒也急忙跟了上去。「寒渊……」看着正在使劲往嘴里塞着胖头鱼饼的寒渊,殷战的嗓音变得有些急切。寒渊听见殷战叫自己,嘟着塞满了食物的嘴平静地看向了对方,可手上不停塞食的动作却没停。他不知道这个冷酷残忍的大将军到底什麽时候会心血来潮地杀掉自己或是吃掉自己,所以在自己随时可能死掉之前,至少得做一只饱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