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静书将自己曾看过还标了注解的书拿给谢焕,询问谢氏的看法和见解,又给谢焕看自己修补的残书,两人都是爱书之人,兴趣相投,一时便几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便是晚上江成瀚回到了家中,和颜静书两人双双躺倒了床上准备休息的时候,颜静书口中依旧‘舅舅、舅舅’地说个不停,倒是连江成瀚都忽略了几分。
江成瀚自不会因此而吃醋,还十分认真地听颜静书说话,毕竟谢焕不仅是颜静书喜欢的舅舅,将来更有可能还会有另一个更重要的身份,他多了解了解也是应该的。
只是虽然颜静书很高兴谢焕的到来,但谢焕终究是不能永远留下的。在距谢焕第一次到来之日的半个月后,他便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颜静书自是十分不舍,但也不会无理取闹强留下谢焕,只是因为身体不便无法送谢焕,正好江成瀚适逢旬休,便让江成瀚代自己为谢焕送行。
在谢焕居住在江家的这段时日,江成瀚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也曾想办法想要求证出来。
只是他不好直接问谢焕是不是颜静书的生身父亲,便想着,双儿和女子一样,只要生育过,那大夫把脉都是能把出来的。便在请大夫来给颜静书安胎看诊的时候,让大夫给谢焕也顺便诊诊脉。
不想谢焕却直言拒绝了,只说自己身体无碍,又说自己懂一些医术,无需他人看诊。便是颜静书相劝,也没有答应下来虽然没有成功,但江成瀚却并不感到失望,相反,谢焕对被大夫诊脉如此抗拒,仿佛是想要怕人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模样,让他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新的法子,谢焕就准备要离开了。
将谢焕送出门后,江成瀚又不顾谢焕的阻拦还要送他出城。
眼看离家越发远了,江成瀚便才有些遗憾地开口道:“听静书说,当初就在他出生的那一年,舅舅离京的,这次难得见到面,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谢焕抿了抿削薄的唇,神色淡然,眼底却闪过一丝温色,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他、看你们的。”
“果然?那真是太好了,静书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江成瀚笑着道。
谢焕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就听江成瀚又有些感慨地说道:“静书和舅舅如此投缘,相貌也很是相像,就说是父子怕是都有人信的。若不是亲耳听到了外祖父说静书只是他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弃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您和他竟是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
“是吗……”颜静书和自己相像,谢焕这一点倒是没有注意过,但此刻听江成瀚这么说,却也没有多想。
他在外游历多年,莫说只是有些相像,便是长得一模一样,却全无关系的人也是见过的,是以也就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江成瀚余光注意着谢焕的神色,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想了想,决定说些狠的,便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关于静书的身世,我却觉得或许并非是外祖父说得那样简单,不然岳母又何至于说出静书乃是无媒苟合生出来的野种这样的话来?虽然外祖父说那只是岳母浑说……”
‘无媒苟合’四个字落入谢焕的耳中,让他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顿,面色依旧淡然,但双唇却抿紧了一瞬,血色尽失。
江成瀚自是发觉了谢焕的异样,但他只当没看到,继续说道:“……事关静书的身世,虽是有些不敬,但对于外祖父的话,我却是有些难以相信的。只是如今时间过去久远,外祖父和岳母都不肯再说什么,像是很是避讳的模样,谢家又远在京城,我虽是有心却也无从查起……”
随着江成瀚诉说,谢焕的脚步开始渐渐地变慢,直至最后彻底地停了下来,神色也再不复刚刚的淡然,转而是满脸的怔然恍惚,眼底更是有些许的不敢置信隐隐浮现出来。
“……书儿的事,他们、到底都是怎么说得?你一字一句详详细细地都告诉我——”
江成瀚说了这么多,等得就是谢焕这句话,当即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谢焕。
谢焕听完,神色越发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书儿说,玉儿和她母亲,被送回了颜氏祖籍青州的老家之中?”
“没错。”江成瀚点头道。
青州虽然也离着宁城很远,但却是比宁城到京城里近一些。谢焕若是想要求证些什么,比起去京城里找谢父谢母,前往青州询问谢氏明显要更快一些。
“我知道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谢焕已是一刻也不想再耽误,当即翻身上马,甚至没有同江成瀚最后告别,便已策马直接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