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昊又将目光移向台上幕布,果然破土而出的枝丫慢慢向上生长,没有叶子却生出一朵花苞,那花苞展开,并不开花而是再分出六枝,然后六枝向外张开的花苞同时绽放,一朵血红血红的花终于出现,花心四散,伸出一道道流离的藤蔓。
&ldo;猜对了。&rdo;石冬冬微微眯起眼睛,痴痴看着幕布上的那朵花。
&ldo;你知道吗,据说这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大片大片,像人死前流尽的血一样,是那路上唯一的风景。&rdo;他又对乔昊说。
乔昊已经被耳边的音乐弄得整个人都似中毒了一样,被石冬冬这么一说,只觉得连头脑都昏沉起来。
台上的人终于出现,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长裙,苍白的妆容上配上了两道血红的眼影,仿佛午夜出现的鬼魅,又似堕落红尘的神祗,而幕布上相反的角度又出现了另一个她,两个身影隔岸吟唱。
&ldo;如果那路上真有这样的花,也挺漂亮的,等我去那里时就一边哼着这歌,一边摘一朵……&rdo;
石冬冬还没说完,乔昊一把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用眼神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手掌霸道地遮住了石冬冬半张脸,然而他露出的眼睛却渐渐变弯,盈盈看着乔昊。
乔昊知道,他在笑,在嘲笑自己。
但他无法听石冬冬说这样的话,什么黄泉路,什么他一边哼歌一边走……这话配上此刻诡异的音乐,就像在他眼前真的有那样一幅画面一样。
他完全无法接受。
乔昊忘了是自己慢慢把手放下的,还是石冬冬握住他的手让他放下的,因为一直到散场,他的耳边始终回荡着《彼岸花》里的歌词,那个冷酷的鬼魅一样的王菲反复在吟唱‐‐我不害怕,我很爱他,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石冬冬也坐在座位上没有动,怔怔地发着呆。
事实上,很多人都如他们一样,没有动,不愿走,即使唱歌的人已经离开,即使蔬菜棚里仍在回响的只是事先录音的《心经》。
&ldo;乔昊,谢谢你。&rdo;石冬冬终于开口,&ldo;请我看这场演唱会。&rdo;
&ldo;这没什么……&rdo;乔昊想答他,却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
荧光棒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石冬冬俯下身去捡。
&ldo;我有种圆满了的感觉。&rdo;荧光棒被他抱在了怀里,再看向乔昊时,眼里像含着眼泪似的。
乔昊几乎以为他快哭了,下一秒,那人却站了起来,拉起了他的手,&ldo;走吧,再坐下去保安该来赶人了,而且会没有车回去的!&rdo;
石冬冬没有说错,回去的车果然难坐,两人跟着拥挤的人群在蔬菜棚外等车,公车没有踪影,排好队的出租车也早被先离场的人打走,而堵在路上的私家车则不停按着喇叭。
乔昊觉得一下仿佛从神界回到俗世,演唱会带来的奇妙体验就快被这现实的嘈杂消磨殆尽。
&ldo;不如走回去?&rdo;石冬冬很大地声音对他说。
&ldo;走回去?&rdo;乔昊瞪大眼睛,没有一个钟头,怕是走不到吧……只是话没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和石冬冬的拉在一起。那一瞬间,眼前的喧嚣仿佛又全都变成了背景,被隔在了千里之外,身体里好像隐隐感觉到了一种期待。
&ldo;你没问题吗?&rdo;乔昊问。
石冬冬摇头,满脸的好心情。
乔昊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手心的温度那样真实的传来,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于是,他没有放手,一直拉着石冬冬从等车的人群里跑了出来,很快跑离了蔬菜棚,跑到了只有他们两人在步行的马路上。
路上只有路灯光,他们的影子被照得很长,走过去,慢慢变短,又在他们身后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