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伙儿都半坐在被窝里,常福就站在东西走道来回踱步,边走边说,“刚才在大队部一直都在开会,最后振田队长要求我们连夜召开会议,传达会议精神。我就简单地说几句,大伙儿好好听着啊!”
“首先,振田传达了县革委会,红旗河开挖建设指挥部的工程质量要求。我就不细说了,反正就是人家怎么干,我们就学人家的样子干。上级领导要求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第二个就是说的安全问题,就是千万不要和别人发生矛盾纠纷。每一次挖河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打群架的事情。因为来挖河的都是年轻小伙子们,谁都不服谁。我们大队来了二百多人,其他的人,我不管,也管不住,我就管着咱们窝棚的二十多人。一旦发生打群架,发生械斗事件,我们决不能参与。工地上十几万青壮劳力,每人手里都有铁锨,那要是打红了眼,可就不管不顾,说难听的,那铁锨一旦拍头上,就可能没命。咱们大家一定要对得起家里的老父亲,对得起自己的家人。就是万一让铁锨碰上,那也不是闹着玩的!那也是会受伤的,我们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是二别,刚刚娶了媳妇,那二别,我问你,你媳妇长什么样,你知道吗?”常福哥的话引来窝棚里一阵大笑。
“我们大伙儿决不惹事,不参与惹事,就是别人那里打架我们也不要去看热闹。我的意思是人多的地方,我们就不要去。咱们都有去人多的地方看热闹的好奇心里,我要告诉大伙的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不要去看什么热闹,没好处,说不定就会伤害到自己。”
“我再说一下发生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就是因为去看热闹伤害到了我自己。前几年啊,放映员来我们村里放电影,喝完汤大家都来看电影。我也是在家搬个板凳出来看电影,电影还没有开始,放映员正鼓捣着汽油发电机,大伙都围着看,我个子矮,看不见,就使劲往里面挤,刚挤进去,就看见放映员猛的一拉胳膊,把发电机拉响开始发电,可他的胳膊肘也猛的捣向我的眼睛,我立马就疼得流泪了!眼睛顿时变成乌黑一个黑眼圈。电影也看不成,好几天不敢出门见人,整天戴着个熊猫眼,就像是给人打的一样。这就是看热闹的好处,这就是我的切身体会,从那以后,我就不去看热闹了,也不往人多的地方挤。”
常福哥一边来回走动,一边给大伙说着心里话。“我们抛家舍业来到挖河工地,就是来处理挣工分的,就是来挣钱的,决不是来打架找不自在的。往大了处说,是来建功立业的,为实现梦想来的。我再宣布一个好消息,孝文刚才在大队指挥部,就因为毛笔字写的好!让振田留在了大队,负责宣传工作,负责和县革委会,黄垓公社联络宣传,这就说明,只要是金子,在那里都会发光,尘土是埋不住金子的。明天,孝文就搬到大队那边去了。来,我们一起鼓掌,祝贺孝文。”
一阵掌声响起,楚孝文看着大家,有点不好意思,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常福冲大伙摆摆手,接着说,“就这样吧,大伙儿早点睡觉吧!明天就开始干活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陆续起床开始上工,在指挥部用白石灰画线的地方开始动锨挖土,装到地排车上,然后用地排车把土拉到两边的河堤位置。这些位置都是指挥部丈量好,画好线的,按照白线开始施工开挖就可以了。当年开挖红旗河这么大的水利工程,全部都是人工作业。是全县十几万青壮劳力用汗水,一锨一锨挖出来的;然后,用人力地排车把土方前拉后推,一步一步爬坡拉出来的,两边的河堤也都是用地排车拉土堆起来的!
楚孝文没有在工作多耽搁,就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和被褥卷,背着步行走向楚营大队指挥部。把被褥和衣服放到窝棚的地铺上,就去办公室,也就是昨天开会的那个窝棚。拿了把扫帚,开始打扫卫生。先是把昨晚开会扔地上的烟头,清扫一边,又去厨房灌满开水。然后根据昨晚开会振田队长和常福哥的讲话内容,好好整理出两篇通讯稿来。
等到早上伙房开饭的时候,《楚营大队农业学大寨工作纪实》和《安全大于天》两篇广播通讯稿就写完了。孝文把稿子读给振田听,振田很满意,就让孝文送到红旗河开挖建设指挥部的广播室,又誊写一份,送到黄垓公社广播站。
傍晚的时候,在工地的大喇叭就响起楚营大队的两篇通讯稿。
接下来的日子里,孝文就在大队指挥部里外忙活着,打扫卫生,接收一下县上,公社下发的一些文件;然后到工地上转转,看看,写一些工地新闻通讯稿送给红旗河开挖建设指挥部的广播室,和黄垓公社广播站。就连二别刚刚娶了媳妇就匆匆来到挖河工地参加劳动的事迹,让孝文进行了艺术加工。顿时,楚嘉怀这个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新青年,舍小家顾大家的光辉形象,随着大喇叭的声音,传遍了红旗河两岸开挖建设工地。好多年以后,楚营村楚嘉怀娶了媳妇一个多月都不知道媳妇长啥样,伴着鲁西南地区特有的婚俗习惯,如同一个夸张的民间传说,通过十几万挖河工地劳力在鲁西南大地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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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上午,楚孝文一个人在大队指挥部写一篇通讯报道。就听见外面工地上一阵吵闹声,依稀听见有人喊“打起来了”!孝文匆忙放下手中的一切,来到工地现场。只见楚营大队第六生产队的工地上,六队的全体社员和邻村杨屯大队的几十名社员围在一起,双方都手持铁锨对峙在一起,双方的人还不停地怒骂着。两边还有许多不明所以的社员拿着铁锨不断聚拢过来,眼看就要发生大规模械斗事件。这个时间振田队长不在工地,孝文看了看身边,也没有看见大队的干部,就没有丝毫犹豫,挤进人群,挤到人群中间,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
“你看看这里!”这时楚营大队的一个青年看见孝文进来,就冲他一指挖河工地,大声喊到。
孝文往河道一看,双方的工地上,经过几天的开挖,河道已经挖深了一米左右,但两个大队工地中间,留着一个手掌一般宽的“夹皮墙”。孝文大体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随手从那个回答自己问话的人手中夺过来一把铁锨,猛力向那道窄窄的“夹皮墙”铲去,那土就落进楚营大队六队的工地里面,孝文还在不停地向前铲,所有的土全都落在了六队的工地。就这点土,还不够一地排车,累不着。六队的劳力们,都知道孝文现在是振田队长身边的红人,看见孝文把土铲进自己这边的工地,也没有人敢反抗。这个时候,杨屯大队也走过来一个年龄比较大的人,也拿着铁锨,把土铲向杨屯的工地里面,双方也就基本平息了怒火和不满。
“大家继续干活吧!都回去干活吧,快都回自己的工地干活去!”孝文对着楚营大队的人喊道。众人看着孝文的动作,都没有反抗什么,就默默转身离开了!另一边,杨屯大队的社员,也在那位年长人员的劝说下逐渐离开了,返回自己的工地。
那个年长者走在最后,来到楚孝文的身边,笑呵呵地问:“你就是楚营大队的楚孝文?”
“大叔,是的,我就是楚孝文,今天的事情不好意思了!”孝文忙着回答。
那人朝孝文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小伙子,不错!”然后就走了。
事情的原委经过是这样的。
六队是楚营村南面的,和孝文家离的远,平时来往也不多。但六队是振田队长的那个生产队,这次来挖河的好多都是振田的本家子侄。因为振田是大队长,是村里的“二把手”(还有一个大队支部书记)还是大队挖河工地现场总指挥。六队的人说话办事态度就嚣张一些,特别是振田的本家“近门子”更是桀骜不驯。他们先一步来到工地,开工的时候,就沿着事先画好的白线开挖。
等到杨屯的社员第二天来到工地现场的时候,看见留下来的白线分外刺眼。他们也是一群斤斤计较之辈,就把十厘米左右的白粉线留了下来。随着两边河道不断挖深,窄窄的土墙会不断掉下来,土掉到那一边,就归谁来清理拉走。这也算挖河现场的一个潜规则,有好多相邻两个大队的工地上都有这么一道窄窄的“夹皮墙”。但楚营六队的人,特别是振田的几个子侄说话难听刺耳,夹枪带棒,双方就发生了口角,然后就是两方对骂,马上就要发生群殴,甚至是械斗。幸亏楚孝文及时出现,果断铲平了留下来的土墙,把一场危险止于无形。
等晚上振田回到工地,知道了上午发生的事情,特别表扬了孝文,是真诚感谢,孝文事后也是后怕,如果现场没有果断处置,万一发生了群殴或者是械斗事件,后果不可想象。
孝文就向振田队长建议“我觉得不管双方多么桀骜不驯,说话多么难听,那张弓拉的多满,但双方还是不愿意轻易出手打架的,两边也都需要一个台阶下。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都知道一旦打起来谁都无法控制。或者说,没有谁愿意打架,但人都要个面子,特别是一些年轻人,更是把颜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队长啊!我有点想法,能不能把年轻人组织起来,一个是我们年轻人一起深入可以学习上级文件精神,深刻领会开挖红旗河的历史意义,让我们大队所有的年轻人明白肩上的使命感!另一个就是让大家明白与其他人争强斗狠没意思,年轻人在一起,在工地上比得上干活多,出力大,还要比学习、比奉献!如果我们把全大队的青年团员都组织起来,形成一个比学赶超的良好氛围。就没有人再去惹是生非,去打架斗狠了!”
“我非常赞同你的意见,”振田站起来,拍拍孝文的肩膀,满意地说,“你的建议很好,很及时,正中年轻人下怀。就这样干,你明天就开展工作,想尽办法,把全村的年轻人、团员都组织起来,一起学习,一起干活,一起奉献。把全体年轻人的集体荣誉感挖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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