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皆道财不外漏,纪怡嘉深以为然,在安府她平常时候吃用都不算顶好,当然她也不会苛待自己就是了,这也导致就是安府也只是知道她有些家底,但是实际上金陵纪府可比所有人想的都富裕,这要是让她放开了拾掇,遭人妒忌是一定的,而且可能就不仅仅是家里人了。毕竟就现在这样都已经让人眼馋的紧,不少落魄世家贵族上门向外祖母求娶她,要真是到了公开那一步恐怕她就真的性命有虑了。
这个秘密在这个世上只有纪怡嘉一人知道,所以听见外祖母这样讲,纪怡嘉就脑补了一下自己穿金戴银的滑稽模样,觉得很是好笑,外祖母平常时候是最和善沉得住气,怎么今日开始赌气了,想了想纪怡嘉安慰道:“蓁蓁哪里有委屈,这事儿就是个意外,再说那些门面都累人的紧,我也不爱戴,您看之前娘亲与我的好料子我都有用的。”说着还翘起胳膊让慕容氏看看自己身上的素锦睡衫,这料子可不易得,世家贵族制成成衣出席各种宴席都使得,像她这样弄成寝衣就真真是败家了。
慕容氏看孙女耍宝笑了笑,蓁蓁自小就懂事,可是到底还是个孩子,看她这样,做祖母的心疼的紧。“蓁姐儿喜欢这料子,祖母那里还有两批云锦,一会儿让林嬷嬷给你送来,做成水田衣,随意穿穿也行,”慕容氏大手一挥,虽说之前说的由赌一口气的原因,但是确实是心疼外孙女的。
纪怡嘉闻言狠狠点了点头,嗯,纵有万贯家产却不能轻易示人,谁让她是个小孤女,说来也憋屈的很,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也好。云锦可不好得到,尤其‘金陵云锦’向来是供给王公重臣和世家贵族的,有‘寸锦寸金’之称,这要制成水田衣,就是纪怡嘉也心疼的紧,但是这是外祖母下令的,可不是她主动要求的,与她没有干系,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其实有些蠢蠢欲动。
所谓水田衣,是以各色零碎织锦料拼合缝制而成,因为整件袍子织料色彩相互交错,形如水田而得名,水田衣本来是出自民间,都是有规律的长方形拼接缝合,后来传入世家贵族,用大小形状均不同的面料缝合,手法多样,水田衣花样也越来越多。金陵富庶,许多贵胄人家女眷为了做一件中意别致的水田衣常不惜裁破一匹完整的锦缎,只为了一小块衣料。纪怡嘉身边侍女中,舒楹最擅女红,做水田衣甚得她心,让舒楹拿云锦耍着玩也好,就是看着也能抒发她心中的郁气。
祖孙两个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外面已经是上了灯,慕容氏熬不住,在纪怡嘉的撒娇卖巧之下回了世安堂。
“姑娘刚醒,又说了这么会儿话,赶紧歇下吧,”紫鸢把被子仔细给纪怡嘉掖了掖。
纪怡嘉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了,“嗯,紫鸢也去休息吧。”纪怡嘉顺势就躺下来,眯眼透过窗子上的缝隙向外瞟了一眼,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刚刚外祖母说让她过得肆意些,可是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意,总有舍弃才能成全。
想着想着,纪怡嘉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乡。
第7章舅父回府
这一觉纪怡嘉睡的很满足,无梦到天亮。看她睡的香,安嬷嬷到辰时正才舍得叫醒她,纪怡嘉睁眼时还迷迷糊糊的,磨磨蹭蹭就开始起身,一件上衫往身上罩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舒楹看不过眼,过去帮忙自家姑娘穿衣裳。
纪怡嘉很少有睡到这个时辰的时候,就算外祖母体谅她年纪小说不让她日日晨昏定省,但是家里舅母和表姐们日日都过去,她一个表姑娘怎么能任性不去,人生在世当个例外可是容易遭人排挤的。然后晌午之前她还得同几个表姐待在安家闺学学习,总之忙得很,这次也算是明目张胆偷了个闲。
“张娘子过来给姑娘诊脉了,”紫鸢正在给纪怡嘉挽发,舒楹掀开门帘让一个女子进了门,看模样是三十上下的年纪,浅色的上衣下裳,发像男子似的归拢在一起,于脑后盘绕成髻,再加上有些英气的五官,整个人显得干净又利落。
这是张娘子,是安府府医张大夫的长女,医术是跟着张大夫一点一点学起来的,现在可以说已经很不错了,本来也有一门亲事,但是后来男方突然暴毙,婆家说她克夫来安家闹了几次,还是三舅父出面解决了此事,后来就一直和其父母住在安家。
江南礼教虽然比不上京城严苛,但是总有人会在张娘子面前说些自认为为她好的话,张娘子不堪其扰,就抱起药箱开始行医。后宅太太小姐的有个头疼脑热,让男子入内,终归是不方便,一来二去张娘子倒是在金陵太太小姐闯出了一番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