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嘴里流进一股柔软的水流。我张开嘴,情不自禁地挑起舌头吮吸。水流摩擦着舌头,感觉舒爽无比。那水好像有了生命,在我口腔里缓缓游走,蹭过某些地方时甚至激起奇异的感觉。这下又多了几分撩人的意思,我轻哼一声,想来个痛快,就抬手抱住面前的人,把舌头主动伸过去……不对,怎么会有人?我瞬间回过神,梦境戛然而止。意识清醒了,我努力地起身,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有点像鬼压床,浑身不听使唤,耳朵里嗡嗡地吵。我深呼吸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坐起来,环视整间屋子。屋内只有我一人,蛇在塑料箱里蜿蜒爬行。房门紧闭,理应没人进来。醒来后,心脏一直猛烈地跳动着,那震动的感觉从胸腔中传来,十分清晰。我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顺便漱个口,因为总觉得嘴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大概只是心理作用。睡了个觉,身体的各种不适都慢慢消失。我收拾收拾东西,找了家面馆吃饭,一个人独占整张圆桌,把一大碗面吃得精光,只剩空空的汤水。现在我有一条蛇和一把狗腿刀,火车和大巴是坐不得的。我让杭州那边开辆车过来,着重强调,来辆干净的,不能在局子里留有记录,我可不想再被坑得狼狈不堪。第二天早晨,车来了。伙计问我回不回杭州,我正在后排打盹,想也不想就说:“不回,先去南屏的一个瑶寨。”这伙计刚来吴家没多久,很多事都不知道,对吴家小太爷也不怎么熟悉,就问我南屏是什么地方、路怎么走。“这都不知道?念在你是初犯,原谅你。”我答道:“在十万大山腹地里面。你先上高速,往南开,开到防城港市……”说到一半我马上停住,理智回归了。我以前是经常去看胖子没错,但这次如果去了,就远不是看望朋友那么简单了。我只要见到他,肯定会把南宁的经历通通说出来,胖子酿的酒,就是有种本事让人敞开心扉,什么都瞒不住他。几次我去找他吐苦水,他都帮我出谋划策,甘当吴家幕僚。这次按他的脾性,一定会瞧出我发生了些什么,再主动请缨。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对付的,的确,问题太多了。也太危险了。当年的三叔,如今的闷油瓶,都找不出背后那股涌动的暗流究竟是何方神圣,胖子能应付过来?虽然我很想亲口问他,你他娘的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子有特殊体质,但是不行,我必须把所有事牢牢守住。我改口道:“不了。不去南屏,开回杭州。”回杭州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个方形大玻璃缸摆在家里,花了一上午时间泡在网上认真学习养蛇的方法。无论哪种动物,饲养起来都很麻烦,可是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自己折腾。最麻烦的是食物,一般的养蛇人都给它们喂小型鼠类,也就是说我不仅要养蛇,还要养一窝耗子作为储备粮。于是我去了花鸟市场,笼子里的毛球一个挨着一个,吵个不停。我问老板你家豚鼠怎么声音这么大,老板看我一个男人来买,觉得好玩,哈哈地打趣说,它们平时都挺安静的,可能今天客人属蛇。别说,我确实属蛇,还真的与蛇有不少渊源。但我就把它当作一个笑话,没有放在心上。不过这窝东西要是一直这么爱热闹,难道往后的日子里我都要生活在吱吱叫的环境中?更严重的问题是,这个食物链会继续加长,我又得考虑怎么养耗子。我看着那老板开了笼更换垫布和水源,麻烦得不行,心里彻底打消了念头。我家绝对不能变成一个生物圈。我对养宠物没兴趣,也没有多余精力。我不死心地想,果真没有其他方案了吗?我去超市买了生鸡肉,回到家剔骨切成块,往缸里一扔。结果那祖宗瞧都不瞧一眼。直到鸡肉变质,熏得家里一股臭味,我才拿出来扔掉。普通蛇类一个月吃一两顿就够了,胃口不会大,这一条应该也有着相似的习性。可是我必须时刻喂饱它,因为很难说这种鸡冠蛇饿过头后会不会把我当成猎物。对黑瞎子来说肯定没问题,他家估计从来不缺耗子。想来想去,我最终动身去了趟西湖边的铺子,把整间屋子前前后后仔细看了遍。王盟问我在干嘛,我蹲在堂后的一道墙缝前,朝里面努力地看,问:“这里闹不闹耗子?”“怎么可能呢?”他一口否定:“咱们家开的又不是饭馆,要是有耗子的话,架子上那些瓶瓶罐罐还不得摔个七八烂。”“我是对你有信心,相信你不会搞好卫生的。”“那你还是不要信我吧。”王盟分析道:“要想闹耗子,店里就得有剩下来的食物;要想有食物,就得靠我买饭;要想让我买很多饭,就得给我发很多工资。所以说……”他满是期待地看着我,我点点头,“哦,那你知道其他盘口闹耗子吗?”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悲愤,安抚道:“钱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跟你说正经的。”他不解地问:“老板,你要吃耗子肉吗?我知道有一家烧烤摊,你跟他们讲来串羊肉,就能吃到了。”“不是我要吃。”我解释:“是我养了一条蛇,蛇要吃。”他道:“怎么突然对爬行动物感兴趣了?”我跟他说不清楚,就道:“你别问了,反正对我有很重要的用处。”他看着我,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暧昧:“你口味真重,我只听新闻说过有人用鸡或者用鱼的,你竟然……”我一脚踹过去,怒道:“整天都想些什么!你的老板是那么猥琐的人吗!”他终于老实了,“那你去花鸟市场买点小老鼠呗,挺可爱的。屋子里那种打洞的老鼠没准还有瘟疫呢。”“可爱你个头,我要的是饲料,不是宠物。”我道。理想情况是,若是店里闹耗子,我就可以吩咐他放几个捕鼠器,定期活捉交上来。这样既能喂蛇,又不至于把自己逼成动物园园长。王盟想了想道:“好像临安的那个铺子有,我上次听他们讲什么捉耗子,你去看看?”他说的那一家,从地理位置上说确实大有可能,远离高楼大厦,位于杭州和临安中间的一片郊区。很多货都是先运到他们那里,然后我再小心处理。我记得那边还有个伙计,家住得远,于是吃住都在店里。我又一想,顿觉不妙,如果耗子满地跑,那里的货怎么办?王盟守着的店里都是些骗骗外国佬的玩意,倒无需在意,但那些真家伙怎能被糟蹋坏了?王盟似乎才意识到这点,结结巴巴地说他也不清楚。我心道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便心急火燎地开车过去。进门第一眼我就注意到,货架是铁制的,上面也没有瓷器,非常像在防老鼠,看来八九不离十。于是我把管事儿的喊了出来,开门见山:“听说你们这里不太安宁,有耗子?”他直接把我领到了后屋,赫然出现一间小厨房,电磁炉和锅碗瓢盆应有尽有。不仅如此,旁边还支起了小方桌和行军床。视角再往下移,桶里倒着剩饭,墙角摆有几只捕鼠笼。他说这里已经闹了一阵耗子,连老鼠药都不能清干净,晚上起来放水的时候总有动静。我看了看这间平屋,大约是二三十年前的老风格,道:“墙里面都是砖吧,角落里肯定有老鼠洞,你得找出来堵上,别嫌烦。饭菜也不要倒在垃圾桶里,你这不是明摆着邀请耗子做客吗?”伙计一个劲地说好好好,递了烟过来,我恨恨道:“我好多货都在这边仓库里,你们给我多走点心。”我以前嫌这个地方偏僻,很少来往走动,都是远距离遥控的。况且家里有二叔坐镇,我在某些方面可以偷偷懒,所以这些情况我一直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