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黎明终于到来,人们才能确定太阳没有陨落。
至少这一天如此。
“黎明还会来吗?”
询问的声音穿过围绕着天地支柱的湖泊,今天有风,湖面上起着微微的波澜。
当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人们才知道黑夜已经过去,毁灭还没有到来。
直到这时夜神也才最终决定方才过去的那个夜晚平安无事,夜风掠过特诺奇蒂特兰的直道,吹拂过每一点熄灭或未曾熄灭的火焰。
对那里的居民来说,它是夜晚给予的馈赠,今夜如此、夜夜如是。
而当黎明到来,晚风转为清早的风,夜之神坐在大神殿之上,等待着阳光落进他黑曜石一样的眼中。
他平静地理解着他们关于与过往与未来的结论,人类无法理解神祇的时间,他把干燥的龙舌兰叶子点燃,烟雾氤氲着,最终飘进他的鼻腔。
“你在等待什么?”身后有一个声音问道。
“黎明。”他头也没回地回答,从无数词汇中抓取出了一个来弥补先前的空白,“羽蛇呢?”
“科尔特斯已经登陆了。”在他身后的战神说道,声音如同红隼发出的一声啼鸣,传向了很远。
“嗯。”烟雾镜回答,语调含糊且暧昧。
他假装没有听见那句话用中的是另一个名字,称呼之类的事于他已经显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手中掌握着些什么,是他们下一步该在过去摆上哪些棋子,他认定他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警告,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确定之后会如何。
“之后”只有它到来的瞬间才能被知晓,他想,可羽蛇已在那之前占领了先机。
棋盘,他又想,他们面对的棋局,他已落下棋子,只是与他对弈的人已占了太多优势——
他在诸多变化无常的时间流中把握住了唯一的定点,他细致地把自己所需要的事洒进漫长的时光中,等烟雾镜察觉,他已需要相同的漫长来回应这些遥远的漂流物。
烟雾镜做了他能做的,他用彗星警告人们,用风吹倒房屋,所有凶兆都作为警告的一部分添加进过去。
然而他知道这些都无济于事,他知道蒙特苏马会像迎接贵宾一样迎接他们的毁灭者,在这个太阳下的这一弈,坐在棋盘对面的人会获得全面的胜利。
他几乎能看见羽蛇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扬起头,带着半分傲慢半分残酷地说道:“你输了,哥哥。”
烟雾镜烦躁地丢开手中的龙舌兰叶子,那东西在半空就燃烧成灰,一如所有被修改之物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知道吗?”他开口说道,“我讨厌那家伙。”
“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左蜂鸟走到他身边,他们正在大神殿屋顶的边缘,渐明的天光在他们身上留下刀削般的阴影。
“打从第一个太阳升上天空起,我们的道路就各不相同。”烟雾镜嗤笑,望着远处泛白的天空。
左蜂鸟没有回答。
他意识到比起与自己交谈,夜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由言语说出的东西未必会变成棋盘的一部分,但它们至少可以说明某件事曾经存在。
“但是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他手中的棋子。”烟雾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