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来茶馆就建在滨江大道上,旁边是一溜儿的大排档,茶馆大厅里坐满了人,麻将推的哗啦哗啦响,香烟的烟雾缭绕在整个大厅。几个年轻姑娘端着茶水瓜子跑来跑去,我走到收银台,问收银员怎么买码。
“什么买码?我们可是正经的麻将馆。”收银员干笑。
“这儿是龙哥的场子对不对?”我娇笑着捋了捋头发,露出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然后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对收银员说:“你就别和我打马虎眼了。”
收银员听我说完,挥挥手,喊来一个稍微年长的服务员,轻声交代了几句。服务员带着我走上二楼,然后顺着走廊走到底,在一个小房间后藏着一个电梯,坐上这个电梯,我们来到了三楼。茶馆从外面看起来,只有两层,三层往上走都是快捷酒店,哪知道这里面居然别有天地。
这个地下码庄并不大,也就是一百三十几平米的样子,陈设和楼下茶馆差不多,有一个大厅和三个包间,收银台做成了酒吧吧台的样子。墙上挂了好几台电视,电视里放着珠港六合彩开奖的画面。
“你买什么?”码庄里面的服务员迎了上来,给我介绍了一下,买码一般有两种玩法,一种是买单双,赔率不高,只有一赔二,另一种是买号码,选定生肖和数字,赔率比较高,一赔四十。
码庄里面不仅供应茶水,还有免费的酒水饮料,桌上放着印刷粗糙的码报。一群码民挤在电视机前面讨论的热火朝天,有人说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水生财,该买八号;有人说珠港六合彩上期开的是生肖龙,这期应该会开蛇。他们闹哄哄的成一团。
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是跟着电视买双。我拿出一千块钱,押了单号。抄单员劝我,说上期中的就是单,这期很大概率应该会开双才对。
“我这是有内部消息的。”抄单员一边卖力劝说,一边仔细打量我,脸色突然变了。
我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蕾丝紧身裙,脸上也仔细地化了妆,不说完全变了个人,但和他记忆里那个畏缩的秭归姑娘,应该已经截然两样了。
“郭晓红,你来这里干什么?”王建波警惕地看着我,“你想认回小辉?你白日做梦去吧,他是我养大的,是我的儿子!”
“你们开门做生意,难道还要挑客人不成?”我没有和他争论,只是微笑地看着他,“钱我都给你了,赶紧给我写单。”
拿着写好的码单,我拎着皮包款款往外走,王建波气急败坏的追在我身后骂人,一边骂一边问是谁带我上来的。我可不管他高不高兴,而且他不高兴我反而挺高兴的,再说了,没听说过赌场还往外赶客的。
第二天,我又去了。我昨天买的单押中了,赔率一赔二,一千块钱变成了两千块钱,扣了二十元手续费,然后我把拿到的一千九百八十块钱继续押上。
二零零零年在珠港买马票的时候,我听高志明说过,盗版六合彩就是庄家出老千,哪个号码买的人最少,或者哪个号码买的钱少,开奖一般就开它。
我每次都只买单双号,而且每次都是等大部分人选完了才买,专门和热门的号反着买。也就才一个周的时间,我已经挣了两万块钱,王建波看我的眼神都冒火。
一般这种庄家出老千的码庄,如果出现了一个人赢了庄家不少钱,基本都会被庄家关注到,要不就打一顿赶出这片地方,要不就威胁这个人把赢的钱拿回来。
我想着我也赢了不少了,应该也快了。
果然这天我下完注,刚从茶馆出来,就被两个男人拦住了去路,说要给我个教训。
“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其中一个男人吊儿郎当地揽着我的肩。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所以我不仅不怕,反而对他妩媚一笑,说:“我要见龙哥。我有笔大买卖要和他做,相信龙哥应该很有兴趣见我。这段时间我赢了多少钱,你们也都看到了。”
这两个男人带我上了一辆面包车,然后开上了夷陵长江大桥,来到了一家农家乐,拐下小路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路边的公交站牌,上面写着朱市街。
我离开宜昌的时候,朱市街这边除了山林,就是荒地,没想到现在完全换了个模样。但是昔日的“故人”,一点都没变。
“你是郭晓红?”龙哥眼睛比王建波厉害多了,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好久不见啊龙哥,你现在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我笑着跟龙哥打了个招呼,表现的样子好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龙哥不理会我的奉承,看着我似笑非笑,语气有点发狠:“你还敢来找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一脸平静的在他面前坐下,“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龙哥还会害我不成?”
“这去大地方混过了,就是不一样啊!”
龙哥不再试探,单刀直入的问我要怎么帮他赚钱。我说王建波脑袋太不灵活了,抱着这么好的一个能下金蛋的母鸡,却不懂得经营和宣传,白浪费了码庄那么好的地段。现在地下码庄已经越来越多,如果不能形成垄断,客户只会被分流,赚的钱就会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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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打造出宜昌唯一正宗珠港六合彩的牌子。”我信口就来,“我会粤语,还在南澳赌场待了很多年,我来写单,谁还会怀疑?”
我接着又说:“另外你们那个录像带年代久了,我在珠港有熟人,可以每个月换点新带子。还有你们那个码报,也得按正宗六合彩的样子来,字都要繁体字。”
龙哥越听越认真,看我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连忙问我:“还有呢?”
“还有就是,买码这种事情,你不能在店里干坐着等着别人上门来。”我停顿下来,不再往下说了,而是毛遂自荐。“你要是让我坐庄,我保证让营业额翻一番。”
“你是为你弟弟的事来的吧?”龙哥眯着眼睛没有再跟着我的问题说,而是突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是为挣钱来的。”我也没有正面回答他。
龙哥任命我成为了码庄的新庄家,我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动所有服务员抄单。我给这些服务员画饼,让他们回去拉动亲朋好友买码,只要能够开单,直接给他们提成百分之五。在金钱的激励下,他们开始自发拉熟人进来,用电话的形式为熟人垫付写单。
不仅如此,我还不断出入高档美容院和国贸购物中心,结交了一批有钱有闲的富太太。这些女人在我的说动下,先是用私房钱小试了一下,然后在我暗地放水的情况下,她们下场都小赢了几把,尝到甜头后渐渐养成了买码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