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苏怀鸣一迈进正厅,便拉着妻子快走到老太太跟前儿,“噗通”一声跪下,膝行几步至老太太膝下,将头偎在老太太的腿上,抱着老太太的腰,呜呜的哭起来,“娘,儿子不孝,让您忧心了!”
本来还满脸堆笑的老太太,被老儿子这么一哭,心里压抑的难受之情,全数爆发,她一只手摩挲着儿子的脖子,另一只手不时的拍着儿子的后背,又哭又骂:“你这个冤家啊,当初一句话不说就离家南去,生生的在娘的心里剜下了一块儿肉……你个狠心的孽障,一走就是二十几载,让娘以为这辈子都不得见到你呢……我的冤家儿啊,你可知你让娘想得多苦啊!……娘想你想得日日心忧,夜夜只能看你的照片儿以解思愁……你五哥去了,你这冤孽都不回来,娘像你们哥俩想得,恨不能立时跟着你五哥去了……”
老太太哭得伤心,本来几个媳妇儿也触景生情,跟着垂泪拭眼,结果老人家提到了五爷苏怀铮,愣是让原本只是垂泪的五太太登时泪如泉涌,哭得竟比老太太还伤心几分。五房的锦悦因为前一天军中有事儿,被急招了回去,因此只有锦落跟在五太太身旁,她本就因父亲而难过,这会儿又要劝慰母亲,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倒是九夫人和十夫人,一个帮着劝五嫂,一个上来劝老太太,费了会儿力气方才将局面控制住。
锦歌和锦诺俩人,早在他们爹爹跪向老太太的刹那跳躲开了,这会儿,锦诺眼泪吧嗒的抱着她姐姐,一会儿闷头儿流眼泪,一会儿扭头看着父母。
老太太和苏怀鸣终于收了眼泪,情绪渐渐好转。在一旁等待许久的老太爷这才吹着胡子,哼道:“只看得见你娘,惯会无视老子的孽子!”
苏怀鸣接过他媳妇儿递过来的锦帕,擦擦眼睛。又从怀里掏出一面素净的手帕,塞到老太爷手心儿里,笑道:“爹爹还是先将眼眶的水光擦擦,再来训儿子吧。”
他这么一打趣,原本还有几分伤心的气氛,登时就热络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苏十爷更是捧腹大笑。苏老太太笑得颤了手指,指着儿子点了点,还没看够儿子的老太太自然不舍得怪罪儿子。
便是老太爷被这么一说,虽然登时脸颊就红透了。也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苏怀鸣笑道:“父亲气哼有力。可见是身体硬朗。儿子终于可以放心的给您老人家磕头了!”说着话,便拉好妻子的手,正是跪直身体,给老太爷和老太太一起磕头拜见。
苏怀鸣道:“父亲、母亲。这是您们的儿媳妇,也是我几个孩子的娘,齐蘅。夫人,拜见母亲。”
夫妻俩又按着婚礼后的拜亲仪式,给老太太老太爷补了一回。
老太太拉着儿媳妇起身,仔细瞅着瞧,看了一会儿,笑道:“好好好,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哎。媳妇儿啊,嫁给我这这混小子,可委屈你啦!这是娘的见面礼,你拿着,莫推脱……说来。虽然咱们娘俩儿今儿第一次见面,却是熟识十几年啦,自应该亲亲热热、自自在在的才好。”
老太爷的见面儿礼和老太太的是一对儿,双环佩并两套封银。老太爷看着儿媳妇笑吟吟的恭敬劲儿,很是受用的点点头:“嗯,媳妇儿你很好,锦歌和锦诺让你教得也很好……以前是在外面,我管不得许多,如今在家里,就随意些,若是老六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欺负了你,你只管和你婆婆说,若是你婆婆管不了,就和我说,定不能让你回了府里还受委屈。”
苏怀鸣表情夸张的看着他爹,道:“爹、爹,我的亲亲的爹诶,您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只要我媳妇儿受了委屈就管?”
老太爷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上当,只吹胡子瞪眼道:“我只管你!”
老太太笑道:“你们俩这一大一小的冤家啊,这刚回来就杠上啦?”
说着话,一指底下:“老六,还不带着你媳妇儿和底下的哥哥弟弟嫂子弟妹们认识认识。”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长串的认亲送礼的过程。直到时间到了九点三十分,众人这才安坐下来,老太太吩咐底下备上席面。
苏怀鸣笑道:“娘,都是儿子的不是,让爹娘和兄弟嫂子弟妹们饿了肚子,只是现在时候已晚,吃得太多太好、怕是不容易克化,不如咱们喝上一碗粥,配着两样儿小菜,垫垫肚子,明日中午,和侄儿孙辈儿们见过面,吃上一顿大餐,岂不相宜?”
老太太有些犹豫,心里知道是儿子疼她,可是她又岂是不疼儿子的?她这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儿子哟,风尘仆仆的回来,难不成家里连席面都不好好儿的备上?只给清粥素菜的端上来,可不是要让她心疼死呢!
老太爷倒是觉得儿子的话可行,可是也不太敢立时应下,免得到时候妻子心里有疙瘩,干脆出主意道:“老六说得言之有理,只是席面早已经备下,完全不用,怕是也浪费了……不如捡贵重的软和的上几样儿,再添清粥素菜,大家都少用一些,尽尽心意就好,主要是一家人坐一块儿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