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神情威严,拉住江孝娴胳膊,先抬手给她脸上一巴掌,啪一声脆响,江孝娴歪过头,慢慢抬手捂住脸,靠在墙边低低将头垂下,不说一句话。她浑身都麻木了,连忍耐都不需要。江母六十多岁微胖身材,保养得很好,生气时才显出脸上几道皱纹,怒道:“妈妈和你讲话也不听了?好大的胆子!”江如月习以为常,在椅子上坐下,跷起腿劝道:“妈,能别动手还是别动手,她都三十了,你还老打她,将来要记你的仇。”“哪有子女记仇父母的,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管教她是为她好。”江母又看向江孝娴,“你知道错了没有?”江孝娴抬起头直视她,绝望又冷漠,“妈,我有什么错?你为什么从来不打江如月?我小时候也以为你是为我好才打我,可你明明对他更好,你从来没对他动过手,你不舍得打他,却舍得打我。”“谁教你这么和妈妈说话的?”江母气得抬手又给她一巴掌,江孝娴两边脸都红肿起来,眼睛里却干涩得一片死灰,只觉得疼痛却并无眼泪。她不再争辩也不再争取什么,提起箱子拉开房门。“你给我站住!这么晚了要去哪?”江父年近七十,极不耐烦堵在走廊,脸呈现一种异样潮红,如同回光返照。江孝娴低声道:“能去哪,我去宋家,去嫁给宋子浮。”“你疯了?”江如月走过来,压低声音,“那事他迟早会知道,你怎么面对他?你觉得他这种性格会容得下你?”“这与你无关。”江母打过女儿,让女儿害怕的管教目的达到,又摆出慈母姿态,缓和了语气问:“孝娴,你今日与宋家谈妥了?”江孝娴只是冷笑,却不答话。江父大怒,“长辈问话要答应,你教养都被狗吃了?”没要到宋氏造船,没要到任何承诺与名份,半夜里不明不白住进宋家,时机与条件没有一样符合嫁娶礼仪,传出去江氏要被人笑掉大牙。父母指着她的鼻子痛心疾首,几乎要与她断绝关系。江孝娴心凉如极夜寒冰,“你们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几年前没将我卖出好价钱,我三十岁了,你们还想将我卖出个什么天价?这么多年我为江氏呕心沥血,赚的钱还不够替他付聘礼吗?”“我怎么将你教得如此蠢笨。”江母怒其不争,不住嗟叹,“女儿,你不懂男人也不懂婚姻,我们要得越多,他才越珍惜你。宋氏造船是他的根基,控制权放到你手上今后才好拿捏他啊,不然以宋子浮的性子,他哪里会听你的话。”“宋子浮与我江氏概无往来,他回来那么久从不来拜访,摆明不把我这老丈人放在眼里,何曾有半点想娶你的意思?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知道我为何一直不肯将公司交给你吗,到底是女人,你行事这样不顾后果,担不起企业的责任。”江父气到心脏病发,颤颤巍巍指着她,“我白养你这样一个女儿,不如养条狗,养个畜生,听我的话还会冲我叫两声。”说完这话倒地不起。江母慌了神,叫来护工将人弄下楼,保姆进出收拾东西,江如月联系救护车,整个屋子楼上楼下乱成一团,江孝娴呆立在一旁,没有人在意她,也没有人看见她,仿佛这家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江孝娴被救护车声音惊醒冲下楼,江如月急忙将父母送上车,看她一眼,“你的事等父母情况稳定再说,先别跟来。”江孝娴听不进去任何话,父母伤透她的心。她几近疯狂追在一旁拍车门,“女人怎么了?你以为我想做女人,要怪就怪你们把我生成女儿啊!我恨你们,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们不要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她扯散自己的发髻,扔掉耳环手镯,踢掉高跟鞋,撕了自己的裙子,声音颤抖,“我从小到大哪样不如江如月?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我每次都考满分,我孝顺听话,对你们言听计从,为什么你们永远都不满意,为什么永远都看不到我?受了委屈回来,你们也只会打我,只会骂我无用,从来不关心我也从来没有安慰过我,到底要我怎么做……”“可是我也会难过啊!”她痛哭着坐在地上,握拳砸向地面,一下又一下手掌砸出血来,“我已经努力成为你们想要的样子!你们看啊,看看我啊!”江孝娴用尽努力满足父母期待,却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最后发现没人在意她是谁,一生努力都换不来一点关爱,达成别人所有要求最终丢失掉自己。车已走远,剩她一人坐在院门哭喊,哭累了,自己站起来擦干脸,拖了箱子开车去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