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琰与魔教的两人吩咐着,可目光却始终落在眼前的病秧子身上。“今夜雨大,就在这休息吧,其他事明日再说。”聂思远安静地垂眸,枯瘦的身体突然陷入温暖的怀抱中,少年人的身形不算宽厚,却让他多了些温度。他抬起头正好看见对方青铜鬼面下凌厉的下巴和艳色的唇。以前就有人说过这位封教主姿容绝好,结果聂思远被抱着一路上了二楼,原以为对方撂下自己就会走,结果却见封琰杵在床头不吭声。“封教主还有事?”因为刚刚的折腾,聂思远愈发疲累,也没了耐心。封琰却继续追问:“你刚刚的话说得古怪,你怎么知道本座不会为难你们,又是冲着棺材来的?”聂思远觉得自己身上的寿衣实在别扭,干脆直接扯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苍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让封琰再次嫌恶的转开头。聂思远连头的懒得抬:“怎么,我猜错了?难不成封教主是为了灭了聂家满门,这才不顾暴雨,行色匆匆地赶到这里?”“本座也可以是为了别的事情。”“别的事情?”聂思远嗤笑,“云岭附近只有沧海门与聂家,除了我们家的丧事,那就剩下沧海门的喜事了,听闻他们的老太太要过八十大寿,嫌我家棺材晦气,这才拦着不许出殡,封教主千里迢迢赶来,是给那小门小派的老太太贺寿的?”封琰被堵的说不出话,许久之后忿忿地转过头,就看见这人靠在床上,肩膀都在外面露着,再次皱紧了眉。“你向来如此轻浮放荡吗?”聂思远诧异地看了看身上,实在没明白,他一个男人就算光着膀子也顶多算是粗野,怎么露着肩膀就扯到轻浮放荡了?他刚要说话,突然心头闪过一丝明悟,顿时露出几分羞恼。心思脏的人果然看什么都是脏的。“在下心思坦荡,倒是没想到封教主会想这么多,也对,你满心满眼都是风光霁月的小家主,自然看不上我。”封琰脸色微变,愈发觉得这人话里有话,“你到底什么意思?”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床上瘦弱的青年。聂思远干脆靠在床头,满脸嘲弄的笑。“我什么意思封教主不知道吗?您来找思远的棺材,难道不是为了睹物思人?”“放肆!封琰暴怒,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扣住他的脖子,公众号梦白推文台额头青筋暴起,掐的聂思远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看到了对方心思被人扒开的瞬间露出的恼羞成怒和慌乱。堂堂魔教教主,竟然喜欢着被他亲手杀死的聂家小家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聂思远孤魂游荡的时候听到封琰自己承认,他死都想不到对方竟然喜欢着自己!然后呢?在断魂崖上,封琰毫不犹豫地给了他穿心一刀,事后又任由那些攀附魔教的人欺凌聂家。这份喜欢不仅可笑,还让人恶心。现在揭开这事,让聂思远心中感到无比畅快。狗东西满心见不得人的龌龊,还想藏着掖着,他偏给扒开!龙阳之好,违背伦常,在江湖中也被人不齿。你敢动那心思,我就算给自己惹了满身腥,都不能让你干净了!封琰眸子阴森冰冷,昳丽的眼眸透着猩红的杀意,“你觉得与他长得有些相似,本座便不会杀你?”冰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与危险,“我连他都能杀,何况你?”“再敢乱说,本座便杀了你。”封琰撂下这句话便甩手离开,全然不顾身后撕心裂肺的咳声,更没见到聂思远嘴角得逞的笑。说这么多,不还是没下手?看来还没踩到封琰的底线,不过倒是成功地把这狗东西给气走了。聂思远悄悄穿好衣服,刚要出门,却察觉到窗外的雨声有些不对,似乎还夹杂着女人唱戏的声音,再仔细听,又像是风声。他皱紧了眉,感觉这驿站有些不对劲。也许不用他做什么,今晚也有事发生。聂思远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打消了出去的念头,躺回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有人步步为营算计着他的命,不仅暗中监视他多年,甚至给他下了药,换了剑,封琰不过是最后一环。刚刚的书生名叫陈景林,早年因为家道中落差点饿死在路上,还是他救下来的。那时聂思远见陈景林很懂礼仪,有些见识,便让他管了处戏园,也经常过去。没想到对方却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下来,汇报给了要杀他的人。他救人时不求回报,但也不想换来的是背叛。那些记录他行踪的书信,详细的触目惊心。这书生心细,也够狠毒,若是留着,聂思远担心自己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不如在此地直接除掉。若是今晚太平无事,明日他必要想办法让封琰出手。至于理由他已经想好了。雨下了彻夜,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黑压压的乌云还在不断汇集,甚至连早晨的亮光都给挡住了。不过后院中传来的尖叫,还是惊醒了客栈中的人。聂思远正在换衣服,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封琰开了门,声音哑的像是一夜未睡。“何事?”“后院多了具无头女尸,不知是谁动的手。”“女尸?”封琰有些诧异,目光立刻瞥向了对面的房间。“封教主往我屋看什么?”聂思远推开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神色复杂的聂和,他笑了下,身上的衣服却让封琰脸色微变。“你”聂思远揉了揉冰冷麻木的指尖,像是忘了昨夜的事情,低眸浅笑。“难不成你觉得是我做的?”封琰脸色不太好看,盯着他身上的衣服没说话。那是套淡青色的窄袖常服,他曾见聂家小家主穿过几次,如今套在这人身上,因为身形太瘦的原因,多了些违和。“衣服哪来的?”聂思远淡淡道:“父亲他们送棺,哪会带衣服,这套自然是思远的。”“你动了他的棺材!”封琰手腕轻颤,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念,可聂思远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好像一点都不怕他。“我事出有因,思远他怎会怪罪自家人,他会恨的只会是那些伤害他,伤害聂家的人。”这话一出,聂和与魔教的人都以为封琰听到了立刻就会暴怒,没想到他除了脸色更加难看之外,什么都没说。聂和察觉到气氛愈发凝重,也不知道素来胆小的儿子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刚刚听到尖叫声,可是出事了?”魔教的人看了看封琰,这才说道:“后院被雨冲出来一具无头女尸,吓着了住客。”“无头女尸?”聂思远挑了挑眉,心思微动,“我去看看。”“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回屋歇着去!”聂和想拽住他,结果聂思远脚步很快,径直走到门口抽出伞,单手甩开,笑得随意。“还有人敢在封教主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胆子可真不小,我得去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