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远笑了下,拢了拢袖子,心里的恨让血液开始躁动,冲淡了身上的冷意。“许久不见,于掌门脾气大了不少,在下今日可是来送贺礼的。”他跳下来,拍了拍棺材盖,笑得恶劣。“都说生不睡柳,死不睡杨,看看,上好的水曲柳,阴气十足十的重,市面上不下百两,于掌门可喜欢?”他一歪头,又朝着站在边上脸色苍白的礼账先生弯了弯眸子。“记上,聂家长子聂淳送上好的棺材一具,就祝新人九泉结同心,来世成鸳鸯!”是聂家的人!瞬间周围宾客的目光都变了,除了幸灾乐祸之外,还有些意外和惋惜。这段时间,沧海门为了讨好魔教,明着暗着打压聂家。虽然聂和性子软弱,全都闷声忍了下来,可不代表所有人都眼瞎。没想到是聂家的大公子来找沧海门的麻烦,只不过就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不是送上门的羔羊吗?宾客们纷纷摇头叹气。看来这位大公子,怕是回不去了。果然,于松成勃然大怒。“放肆!老夫与聂家交情深厚,从未见过你!还不把他轰出去!”沧海门中几个男人目光不善地走了出来。“交情?”聂思远不屑地看着那几个人,虽形销骨立,可脊背挺直。“你所说的交情是是指拦着我们小家主的棺材,三个月都不许出殡吗?”“还是说这段时间内,抢了田庄七处,铺子九间,和别人一起逼走我聂家门客十二人?”于松成没想到这些事会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揭露出来,脸色铁青。“一派胡言,你竟敢冒充聂家的人来坏我名声,看来身后必有人指使!今日老夫倒是要看看是谁要跟沧海门过不去!”“看来于掌门也觉得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见不得人,不想承认?”聂思远嗤笑,环视一圈,就见不少人脸上也带着不屑,却没人开口。沧海门平日霸道横行,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不过为了自保,都选择了沉默。就是这份沉默导致聂家三月败落,他早就心灰意冷,此刻也没觉得失望。“你会承认的。”聂思远喃喃自语,仿佛没看见朝他逼近的沧海门弟子。那几人也不客气,打算直接拿住他,结果才刚刚靠近,身体便猛地飞了出去,趴在地上疼的连连惨叫,半天都爬不起来。于松成又惊又怒,这才看见从棺材后面还站着一穿着枣红劲装的少年,年纪不大,脸上覆着青铜面具。那人抬头冷冷地看向他,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寒光,腰后的长刀狠狠地刺痛了于松成的眼。封琰!于松成像是骤然被人泼了盆冷水,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来了!于松成喉咙动了动,只觉得手脚冰凉,血液倒流,连客气的笑都挤不出来,想着要如何开口。就在这时,聂思远心底恨意再也按捺不住,脸上反倒露出了十分的委屈,竟然转身扑进了封琰怀里,扒着对方衣襟就不松手了。“他凶我。”封琰张了张口,懵了。于松成脑袋嗡的一下,也懵了。锣鼓仪仗和里三圈外三圈看热闹的人,全懵了。全场死寂,鸦雀无声,本该热闹的婚礼此刻比坟地都安静。咣!突然,一个敲锣的人没拿住手里的东西,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所有人心里狠狠一跳。可谁都没往他那看。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传说中嗜血残暴的魔教教主将手放在了聂家大公子的腰上,顿了顿,又松开,最后虚虚地扣住。每个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词——欲拒还迎。“你”封琰喉咙有些发紧,干巴巴地说道:“先放手。”聂思远没动,还是拽着他的衣服,低声告状。“于松成这老东西欺负聂家,还不承认,账本我都带来了,你大可看我有没有冤枉他!”封琰低头就看见自己衣襟被他扯开不少,连里衣都露出来了,顶着一堆人诡异惊悚的目光,他都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好,我知道了,你先松手。”“你让他承认,我就松开!”按理说,聂思远现在毫无内力,封琰连那几个壮汉都能轻易踹飞,更何况是推开他。可所有人就见满身戾气的封教主把手放在人家腰上,像是推了两下,又像是没推,就那么不松不紧的拉扯着。果然还是欲拒还迎顿时群众的目光更加诡异了,神色也复杂起来。封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推开怀里的人,抬头看向了于松成,“本座不喜欢废话,刚刚他说的事情,你认还是不认?”于松成瞳孔猛缩,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沉默许久后,还是朝着聂思远抱了抱拳。“刚刚是老夫失礼,此事恐怕是误会,老夫与聂家两位家主相识多年,断然不会那样做,可手下人心思多,若是他们做错了事,老夫日后亲自登门赔礼谢罪。”果然是个老油条。聂思远嗤笑,于松成这话说得实在圆满,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又将态度摆的和善。若他再纠缠不休,反倒成了聂家理亏,只不过现在有封琰在,他还讲什么理?如果狗很厉害,那人仗狗势又如何!“封教主,他这是还不想承认啊。”聂思远手里一使劲,又把封琰的衣襟往下拽了拽,神色有些无辜。顿时封琰胸口露出一大片,晃瞎了一堆人的眼睛。这下封琰也绷不住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又抬了抬下巴,魔教的人立刻将刚刚聂思远坐着的棺材盖子打开。所有人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还藏了一个人。那人年纪不大,身穿喜袍,被五花大绑,连嘴都被塞了起来,满脸的惊恐,竟然是于松成的儿子,于治。“治儿!”于松成神色大变,终于慌了起来。“误会!封教主,都是误会!您听我解释!”聂思远也没想到自己坐的棺材里竟然装着于松成的儿子,怔了一下后,终于笑眯眯地松开了封琰的衣领。他走到于治身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短剑,灵巧在指尖翻转着。“误会?”聂思远轻笑,眼里却毫无温度。“我认识他,这小子去我家灵堂,摔了香炉,砸了小家主的棺材,还打了我爹,这也是误会?”聂思远用匕首拍了拍于治的脸,转过头冷冷看向于松成。“今日我杀了他,是不是误会?”于松成脸色惨白,终于跪了下去。“犬子任性妄为,不懂规矩,日后老夫定当严加管教,还请大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儿!”聂思远还是笑,突然手腕一转,血光乍现,直接剜去了于治的眼睛。于治的惨嚎全被堵在了口中,只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呜声便直接晕了过去。“说,是不是你让人拦了聂家出殡的棺材!”聂思远冷冷地看着于松成,匕首就贴在于治的咽喉之上。于松成看着他那双怨毒的黑眸,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顾忌着儿子的性命,咬着牙点了头。聂思远目光愈发的冷了:“是不是你欺辱我聂家门客,抢我聂家产业!”于松成再次承认下来。“真缺德!”“就是,活该他们被人报复!”“当着死者的面欺负人家,现在就是遭报应了!”围观的人一片哗然,终于有人忍不住骂了出来,随即骂的人越来越多,于松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过了今日,沧海门的名声算是臭大街了。“我说过,你会承认的。”聂思远没了笑,手里的匕首在于治的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眼中杀意凝结。“最后一个问题,十年前,聂家家主聂晟病亡前曾有话托你转述给小家主,可小家主半个字都没听到!他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