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远没说话,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指尖轻轻敲了敲。与百里河之前预料的一样,封琰只是低低地哼了声,没有半点想要插手的意思。“这还用查吗?目前只有沈家跳出来碍事,你都不如直接去沈家找。”聂思远没说话,轻轻掀起眸子。封琰冲动任性,但是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江湖中能对不夜城下手甚至有本事偷出机关图的也不多,沈家确实最有嫌疑。见他有了反应,封琰弯了弯唇,想要拉住聂思远的手,结果对方嗖地一下把手缩回去了,在袖子里藏得严严实实。封琰怔了下,神情有些委屈,但没敢炸毛。天知道他昨晚怎么醉成那个样子。今早一醒来,封琰就发现自己把聂思远整个裹在被子里,那人身上满是乱七八糟的印子,就连衣服都被扯烂了。顶着对方冷漠疏远的眼神,他都不敢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只当自己真的没控制住,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封琰心里又气又悔。气的是自己本想把人养在身边宠着护着,结果到底还是给伤了,悔的是他真的喝了太多酒,根本就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从早上到现在,聂思远就没再搭理他。虽然不记得后面的事,但封琰隐约还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去吹得冷风。他一想到自己可能醉醺醺地回到新房,一边喊着聂思远的名字,还一边强迫了他,整颗心都沉入了万丈深渊。他现在只能祈祷自己只是咬了几口,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不过一想到那白皙的身子上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封琰自己都不信。他越想心里越绝望,眸光黯淡,只觉得天空都阴沉沉的,好像与聂思远离得越近,距离反而越远。聂思远自然也察觉到了身边低沉的气息,心里冷笑,也不想多谈昨晚的事情,目光却偶尔瞟向封琰的衣襟。昨晚撕扯之中,他隐约看到封琰后背好像纹着什么图案,不过当时情况太混乱了,他也没有看清,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因为聂思远记得小哑巴身上就有纹身,在后背上纹了只火红的凤凰,只不过平时从不轻易示人。有一次被他意外看见,小哑巴吓得够呛,还差点哭了出来、聂思远不知道封琰身上是不是也有着一样的纹身,若真的有,那他地下明宫内一闪而过的猜想再次划过脑海,让聂思远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再也不敢多想。他只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想错了。百里河自然看出这两人之间的存在什么端倪,本有心观望看个热闹,但十鬼送子图对于明宫不夜城意义太大,绝不能流落在外太久。“恐怕要让两位失望了,那东西不在沈家。”聂思远挑眉,听百里河的这话,他已经去沈家找过了?百里河叹了口气,反倒将目光转向了封琰。“封教主,据我所知,你手下的护法关越已经失踪整整三个月,你可有查到他的行踪?”封琰眸子微冷:“你查到了?”关越不可能叛变,之前他出去办事,莫名便没了消息,很可能是出了事。“据我所知,他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莲花山,而我丢失的十鬼献子图好像在那附近的销金楼中出现过。”封琰皱了皱眉,之前他们得到消息,在莲花山周围出现了鬼祸,有人发现了大量死婴。不少人都认为如此凶狠残忍之事是月神教所为。虽然封琰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也不想平白替别人背了黑锅,就派关越前往调查。没想到这人一去不回,再没了消息。他手下几个护法,关越做事最为稳重,也算得力下属,不能不管不顾,就算百里河不提,他也打算在成婚之后亲自去一趟莲花山。“那地方有些邪门,销金楼称霸一方,若说在武林中还有谁能与不夜城的财力抗衡,也就只有他们了。”百里河神色也有些凝重,魔教势力再强也不可能遍布九州,他们最强的力量还在中原。销金楼位于西南,那地方的人因不服王道,教化程度较低,思想也较为封建野蛮封建。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偷图的人若是真将东西放在那,那就算是封琰也没办法明抢。“那跟本座有什么关系?”封琰嗤笑,抱起胳膊,他虽然打算去找关越,却没打算要帮百里河。“月神教的人就不劳烦百里城主关心了,你之前多次算计本座,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反正你已经查到了线索,那就自己去唔!”他话没说完,腿就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封琰何曾被人这样踹过,顿时眉毛倒竖,刚要发火,就见聂思远不冷不热地瞥过来。他顿了顿,揉了下被踹疼的腿,将头别扭地转了过去。“又想多管闲事了?”聂思远原本不想搭理这狗东西,只是一想还得找个机会再看看他身后的纹身,便放缓了态度。“也不算闲事,此事毕竟牵扯你我,没想到除了沈家之外,竟然还有别人动手,既然对方已经攀扯上了销金楼,咱们为什么不能找百里河作帮手?”他说着,手指不自觉地又伸出来,在桌面轻扣。百里河见到后眸光微闪,微微挑了下眉。“现在百里城主选择与我们合作,若是找到了图,想必以他的性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封琰撇嘴:“你倒是了解他的性子。”百里河也饶有兴致地看过去,“是啊,看来大公子跟我还挺熟?”聂思远指尖微顿,冷冷抬起头。“我不了解你,但封琰昨天喝的酒是醉天仙,寻常人根本喝不得,你故意拿那个酒灌他,还敢说不是报复封琰砸了你明宫穹顶?”封琰怔住,随即死死地盯着神色僵硬的百里河,目光凶狠又危险。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的杀气,百里河勉强笑笑,后背渐渐浮现出一层冷汗,胸口仿佛又出现了那种被人踩住的窒息感。“那可是好酒我也没多少”百里河弱弱地解释,最终狼狈离开。“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出发,此行路途遥远,我让阿星跟着你们,他懂药理,也能照顾大公子的身子。”说完,他半刻不敢多留,直接窜没了影儿,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封琰会再拒绝他。“你真要帮他找图?”见百里河跑远,封琰磨了磨牙,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眼聂思远,就见这人又笑得深不可测。“举手之劳,何乐不为。”销金楼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聂思远可清楚。那地方号称男人的销金窟,其实就是天下最大的青楼。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封琰,勾起了唇角,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封琰茫然地看着他嘴角不怀好意的冷笑,还当是聂思远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心里一阵阵发慌。他轻轻地握住对方的手,这次聂思远没躲,修长的手指没了昨晚的温软,指尖冰凉,就连脸色也再次透出苍白。封琰满心愧疚,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他:“还疼吗?”聂思远目光微凝,一瞬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也没表露出来,只是耐人寻味地回问了一句:“你说呢?”这下封琰更内疚了,将他冰冷的手捂在自己手心。“要不然我找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咱们也可以晚两天再去。”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若你上药不方便,我也可以帮你。”话说到这个份上,聂思远如何不知道他到底误会了什么,又羞又恼,耳后阵阵发烫,气得又把手往回收,这次却没收回来。“你”他刚想骂点脏的,可一想到自己现在这废物身子,若是让封琰知道他没事,那后面两人同床共枕岂不是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