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来历?”无言嘴唇抽搐,涩声道:“她就是这的人造出来的,他们自己造的孽,自己要还了!”聂思远早就不惊讶了,当地人连颅针求子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请大师详说。”“我师父鸠摩罗什从此地路过,发现这里土地贫瘠,百姓穷苦,人的寿数都很短,便留下经书,为的是让他们看破生死,不再执念,可他们却曲解了经书的意思,变成了不择手段地追去长生之术。”无言苦笑:“佛说有七宝,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可人们却认为这是要向神佛祭祀,每年要挑出七名女童献祭,以秘法和奇药融炼制药,银月骨就是当年的祭品之一。”女童,又是女童。一股怒气堵在聂思远胸口,让他说不出的难受。“银月骨对应的是银,被用银针入脑,可能是扎的不够深,她在被熔炼的时候逃了出去,直接跑到了乱坟岗,虽已无神志,却靠着本能吃着尸体长大,后来发狂后又回到了寨子里大开杀戒。”原来琼州府志里面说的妖邪就是银月骨。聂思远问道:“所以六十年前是你镇压了她?”无言沉默,缓缓闭上眼睛,大声苦笑。“我以为收回了经书就能阻止悲剧再次发生,又得知她身世悲惨,便用内力封了她丹田气血,埋入地下,只不过我在打斗中受了重伤,就连师父传下的佛珠也沾了她的毒血,还特意让人烧了,没想到”无言腾地站起身,浮现出几分癫狂,不见了之前的慈悲,如同面对那些冥顽不化的邪恶,金刚怒目,明王降罚。“没想到他们又把这活尸给挖了出来!因果循环,这是他们自己造的孽,又将邪祟供奉于庙中,也该有此报应!”聂思远怔住,看着完全变了副模样的无言和尚,只觉得无比陌生,却有些眼熟。“那蛊毒本就来源于银月骨血肉,曾经他们觉得用她的命可以换来长生,最后死于她手,如今他们又要利用她培育妖莲,甚至做出了颅针求子的恶行,天日昭昭,人间地狱,这的人也该为此付出代价!”无言大笑,脸上尽是疯狂愤恨。“老僧为替世人赎罪,闭口一生,全是白费!这苍生的罪,老僧背不起,不背了!”说完,他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此地之人皆身负重罪,公子还是莫管此事,尽让他们得报应去吧!”聂思远默默地看着他走远,终于明白了为何会感到熟悉。他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还魂那阵,心里也充斥着怨恨和愤怒,是不是也是这番癫狂模样?可怜又可悲。封琰想必也都看到了,但是一直纵容着他,就算受了气也都忍着,哪怕是在地宫里察觉到了他的杀意,都执意成婚。现在聂思远回头一想,若不是因为他把怨气都发泄到了封琰身上,恐怕也要疯成无言这样。从早上离开,已经一天没见那狗东西了,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如果又跑去北街,可别又中了陷阱。这时陈三火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哑声问道:“咱们现在回去吗?”聂思远捏了捏拳头,竟然久违地感觉到了内力的流动,转生莲虽然是害人之物,却让他终于恢复动手的力量。“不,明月照路,去莲花村。”他的声音幽幽散在空寂的山中,如鬼语喑喑,却让陈三火直接红了眼。“虽然死人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我们还可以给活人一个公道。”七宝村内,村长陈天启在天黑后收了桌椅茶具慢悠悠地回了屋子,就在他准备点灯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立刻转身,一把长剑便横在了脖颈之上。烛火幽幽亮起,露出了聂思远的脸。“是你?”陈天启诧异,却见聂思远没了之前的羸弱模样,也没了笑意,眼神冷的有些吓人。“难道村长大人更想见的是我夫人吗?”聂思远握着剑的手紧了两分:“可惜你再也见不到他了,问你几个事情,若是不老实回答,我先送你下去见阎王。”陈天启脸色微变,忍不住后退:“你不是来求子的吗,灵药我也都给你了,你这是做什么?”“灵药?你是说那催发血气,害人性命的毒花吗?”听到这话,陈天启目光闪烁起来。“你什么意思?”聂思远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毫不留情地卸了他的胳膊。“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们用银月骨的血肉养了毒花,又骗其他人以血养蛊,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陈天启痛苦地嚎了两声,又被他狠狠地踹了几脚,却依然不肯说话。正当聂思远准备继续动手的时候,陈三火惨白着脸走了过来,在看见他的脸后,陈天启怔了下,眼里闪过疑惑的神色。陈三火没吭声,一言不发地拿出从厨房找出来的筷子,把顶端削得极其尖锐锋利,抄起一根便直接朝着陈天启的指尖捅了进去。顿时鲜血喷涌,陈天启惨嚎,凄厉不似人声,疼得满地打滚。陈三火对他的哀嚎不管不顾,强行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也不问话,又捅进了一根筷子。直到捅进第四根的时候,陈天启疼得满身湿透,终于惨叫着开始求饶。从始至终聂思远都默默看着,只是也没想到在庙里被吓得瘫倒在地连救命都喊不出来的人,刑讯逼供的手段竟然比他还毒辣。“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巫医!几十年前,有个云游的尼姑来到我们这,说是银月骨的血能让人长生,我们便把她挖了出来,用她的血制药,可谁想到那血有毒,让我们这的人生出的每胎都是女孩!后来巫医说,只要用血培育出转生莲就能克制毒性,让我们生出男孩!”“若真是有毒,那我们这岂不是来求子的都要死绝了?转生莲虽然养起来麻烦,却可以克制毒性,怎么就是害人了?”“只要心诚,用自己的血去养花,根本就不会死人!如果孕妇实在扛不住药性,真的在生产的时候死了,那就是天意!”陈天启哆哆嗦嗦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刚起身,又被陈三火一脚踹倒。聂思远继续逼问:“你们和销金楼到底有什么关系?”陈天启面上露出几分犹豫,陈三火眼底闪过怨毒,抄起筷子,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根一根地从他指尖捅了进去。“啊——我说,我说!!!”剧痛之下,陈天启惨烈地嘶嚎着,想要挣开对方的手,可刚刚聂思远那两下已经踹断了他的腿,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服下蛊花后,生下男孩的概率极大,若真生出了女孩,要么是死胎,要么就是没有生育能力的,极乐楼会出一大笔银子买下!”“那男孩呢?”“转生莲是用银月骨的血肉培育的,花种却是极乐楼给的,他们要求我们村的每户人家每年都要送过去一个男孩,他们会给安排差事!”聂思远神色微变:“每年一个男孩?你们哪来的那么多孩子?”陈天启脸色灰暗,说不出话,陈三火却走到旁边,推开了一道暗门。“因为极乐楼给他们提供了无数的女人。”聂思远嗓子发紧,僵硬地走过去,只见那暗室之内竟然还关着几十个女子,其中许多都大着肚子,却神情麻木,毫无生气,宛如木偶一般呆坐在地上,手脚早就被人打断,甚至还在脖子上套了铁链。“畜生。”聂思远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关节都攥的发白,眼底已是猩红一片。无言大师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是地狱。“最后一个问题,那些男孩最后会被带到哪里?”